那個人躺坐在帳篷中的一個角落裏,低着頭,顯得有些落寞。
陸元站起身來,向着那個人走去。
當陸元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時,那個人也依舊沒有動靜。
陸元慢慢地蹲下身子:
“哲平...”
一時間,陸元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始說起。
在珊瑚軍中,陸元認識的人說多不多。
而哲平,便是陸元少數能叫的出名的,算是朋友一樣的存在了。
當聽到陸元的聲音的時候,哲平才終於緩緩擡頭。
可當陸元看到哲平的樣子的時候,陸元的心像是被紮了一樣。
此時的哲平,早已不再有上次見面時的活力了。
哲平的頭髮變得全白,大片大片的皺紋浮現在哲平的臉上,憔悴的模樣肉眼可見,甚至連眼仁都已經變成一片灰濛濛的渾濁。
如果不是這一身鯡魚一番隊隊長所特有的制服,他怕是都要認不出哲平了。
“哦,是陸元嗎?你來了。”
哲平用蒼老且虛弱的聲音問道。
一時間,陸元心中百感交集。
因爲哲平的眼神,並不是直視着他。
甚至不是直視着任何人。
生命力的凋零,讓哲平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陸元語塞。
但卻見哲平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陸元,對不起啊,我還是使用了那種神之眼了。”
“陸元,你不要怪自己,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乘船與幕府軍海戰,一個人擊退幕府武士,營救被圍困的同伴,以前的我做夢都不敢想。”
“以前的時候,只是感覺戰鬥後會更累一點,結果今天回來以後,我突然發現自己看不清東西了。”
說着,哲平笑了兩聲。
似乎在展示着他的樂觀,但任是誰都能聽出其中的苦味。
“真是遺憾啊,我還以爲我可以超越你了呢,哈哈...”
陸元,心海,五郎,還有小派蒙,都沉默了。
陸元輕輕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哲平。
鼻尖總感覺酸酸的。
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
哲平的遭遇,讓陸元感觸良多。
哲平是一個普通人。
他有好勝心,有夢想,有想追求的榮耀,有想守護的一切。
但他的的力量太平庸,也太弱小了。
沒有神之眼,也沒有他這樣的奇遇。
可即便如此普通,哲平也依舊朝着自己的夢想堅定地走去,盡最大努力去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一切。
就算在通往夢想的道路上,他會被透支生命而逝去,哲平也在所不惜。
哲平後悔嗎?
他不後悔。
因爲他完成了以前做夢都沒做到的事情。
乘船與幕府軍海戰,一個人擊退幕府武士,營救被圍困的同伴...
這對於陸元來說,或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但對於哲平,便是其窮盡一生想完成的夢想。
哲平後悔的是,這樣的光輝持續的太短了。
以至於他不能永遠守護住自己的夢想。
如果沒有蛙醬,沒有派蒙,沒有其他各種的奇遇,陸元覺得,哲平纔是他的寫照。
哲平,甚至要強過於他。
因爲連陸元自己都不敢肯定。
在他知道前方會有可怕後果的時候,他能否像哲平一樣,依舊爲了自己的夢想而奮不顧身?
哲平像是想到了什麼。
陸元沒有說話。
哲平接着說道:
“等我們的隊服做好了,你幫我,把我那份也取回來...我們一起...”
“好了哲平,不要再說了。”
陸元將哲平打斷了下來。
在這個名爲‘原神’的世界中,陸元見不得太多的生離死別,也不喜歡‘悲情’這種場面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話,陸元希望永遠開開心心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這纔是原神。
“哲平,會有辦法的,你先睡一覺吧。”
陸元握住了哲平的手。
那是一雙蒼老幹枯的手。
下一秒,陸元的手臂上開始出現冰雪。
這些冰雪順着哲平的雙手,向着其身上開始蔓延。
小派蒙怔了一下:
“陸元,你這是幹什麼呀?”
五郎和心海也都在看着陸元,一時間搞不懂情況。
但他們卻沒有阻止陸元。
因爲他們知道,陸元做事,一定會有自己的理由的。
不過片刻,冰雪便徹底覆蓋住了哲平。
此刻的哲平,像是冰塊裏的一個標本。
一動不動,但蒼老的臉上卻掛着淡淡的笑容。
陸元收回了手。
他看着冰塊裏的哲平,看得出神,一時間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陸元...”小派蒙再次輕聲呼喚。
陸元回過神來,開口說道: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說着,他站起身來,面向心海與五郎。
“哲平沒事,只是被我暫時冰封了起來...我對於這種衰老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但既然這種衰老還在繼續...”
說到這裏,陸元頓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將其冰封起來,或許可以延緩一些衰老的速度吧。”
事實正如陸元所說。
他剛纔是想到了穿越前的一種科技。
在那個年代,漸漸流行起一種名爲‘人體冷凍技術’的新科技,主要便是針對那些絕症患者。
將人在極低溫下冰凍住,即便是癌細胞也不會再活動。
等未來的某一天醫療技術發達了,再將其解凍進行醫治。
即便在現代的時候這樣的方法也依舊屬於實驗階段,但陸元也想不出別的主意了。
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在這裏原地等死來的要強一些。
心海與五郎的眼神微微顫動。
“陸元,真是太感謝你了。”
五郎也接着說道:“是啊,陸元,要不是有你,我們...我們連延緩這樣衰老的方法都沒有。”
陸元擺了擺手,
“讓其他有意向的人也都過來吧。”
在心海的組織下,帳篷內受到邪眼影響的軍士們,很快便都知道了‘冷凍技術’這麼一說。
陸元本以爲會有不少人拒絕這樣的舉措,畢竟將人冰凍起來,即便在醫學技術成熟的現代,都怪嚇人的。
但卻不想,賬內的所有士兵,竟然出乎意料地保持了一致的態度。
“我相信陸元隊長,我先來吧!”
“我也相信陸元隊長。”
“......”
一名珊瑚宮新兵走到了陸元的面前。
“陸元隊長,我們之前沒有聽你的話...對不起。”
陸元看着他,卻並沒有像面對哲平那樣出言安慰。
而是一言不語,伸出手來,將掛着笑容的‘老’新兵給冰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