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昭擡起眼,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跪倒在棺材面前的莫璃軒和他的一衆親信。環顧整個靈堂,恐怕這裏的悲傷,纔是最濃郁的。“你在哭什麼,”秦明昭緩緩坐在那裏,凝視着莫璃軒悲痛的面容,臉上毫無波瀾,甚至是有些想笑,“你有什麼資格落淚,夫君。”
久遠的稱呼出口的那一剎,秦明昭心中頓起波瀾,內心的仇恨、憤怒、不甘和委屈等情緒順勢而起,“你有什麼可哭的,朕欠你什麼了!”秦明昭憤怒地一把抓起莫璃軒的衣領,怒吼道。
“朕何曾虧欠過你,何曾!你要錢財,朕雙手奉上;你要權勢,朕就差將皇位給你;你要什麼朕沒有答應過你!你爲何,”秦明昭緊攥着莫璃軒衣襟的手漸漸滑落,“爲何要如此待朕!”
隨着身體的無力感,秦明昭滑坐在了地上,淚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莫璃軒,“是朕錯了,朕錯了!”秦明昭無力地嘶吼着,面容悲慼,“朕就錯在一開始便信了你的花言巧語,信了你的海誓山盟!朕錯在愛上你!莫璃軒,我秦明昭此生唯一的錯事,就是遇見了你!”
那哭聲,震天迴響,悲慼哀涼,道盡了這一生的悲哀與不幸,也道盡了一生的心酸與痛苦。秦明昭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一切。
起先秦明昭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如若不愛了,自己並不會是那怨婦,死纏爛打,他想要自由,好啊,給他便是,何苦要這般對待自己。
後來,她明白了,莫璃軒本就是北霖國的探子,身爲貴族,必定是不願意長久受制於人,他定會在完成自己的任務之時,藉助她這個女皇的手,拿到自己想要的。
比如,渴望的權勢和皇位。
“……朕,不,孤累了,”秦明昭靠在屬於曾經自己的那棺材上,仰天長嘆一聲,“孤重活一世,早就與你一刀兩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是自己夢境的關係,莫璃軒竟是被“控制”着緩緩擡起了紅腫的眼,死氣沉沉的眼望着面前的人。
“莫璃軒,”秦明昭半冷笑半哀慼地說道,“孤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此話一出,秦明昭的身體竟是在緩緩化爲飛灰,她知道,自己就要醒了。
醒來過後,面對的便是新的生活,不會再受這份曾經生活的困擾了,再也不會出現這般的局面。自己永遠不會變成方纔看見的那樣,永遠不會。
“呼!”秦明昭在夢境中完全化成飛灰後,徹底醒了過來,猛然坐起,臉上卻已是潮溼一片。“……真哭了?”秦明昭詫異地挑了挑眉,繼而自嘲了起來,“當真這淚,流的不值。”
隨後便是喚過了門口候着的穀雨和清明,“穀雨清明,更衣。”
“是,殿下。”隨後穀雨和清明便相視一眼,款款走了進來,氣氛有些緊張。“怎得了?”秦明昭最是會觀察別人的臉色,當即便問了出來,“你們幾人臉色如此難看?”
“……殿下,”清明嘀咕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開了口,“咱帝姬府來人了。”
“%$#。”穀雨嘀咕着什麼,秦明昭沒用聽清。
“什麼?大點聲。”
“趕不走,”穀雨哭喪着臉看着秦明昭,“丞相大人直接賴在門口不走了,說什麼都要見您,我們說您身體欠佳,不便見客,他便守在了門口,怎麼說都不走。”
“……個瘋子,”秦明昭終於反應過來了,爲何自己又是做夢夢見了有莫璃軒存在的靈堂,原來如此!“叫小滿和芒種過來。”
“是,”穀雨忙不迭地走開去尋人了,不一會便帶着兩人來到了秦明昭面前,“殿下,人帶到了。”
“你倆去庖廚,”秦明昭很是無奈地揉捏着有些脹痛的眉心,“想做什麼做就是了,要快。”
此令一出,別說是穀雨和清明瞭,就連小滿和芒種都愣住了,“不是,”小滿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又壞了,“您真的讓我們去膳房?您平日裏不是不讓我們接近的嗎?”
“現在可以了,僅限今天,”秦明昭不耐煩地命令道,“快去,想做什麼做什麼,手下動作快些便是。”
“是,殿下。“雖然小滿和芒種很是迷惑,但還是以最快速度跑了出去,直奔膳房。
“更衣,”秦明昭的臉色陰沉得像是隔夜的鍋底,“去見見這等潑皮無賴的丞相大人!”殺氣四溢的模樣着實嚇到了穀雨和清明,但是還是專心地服侍起了秦明昭,一絲不苟地行進着手上的動作。
清明不明白了,同樣是耍無賴,爲何國師大人總能看見帝姬殿下無奈地笑容,獲得殿下的縱容和默許,而丞相大人便要承受殿下的怒火和殿下的不待見,甚至是殿下的殺意?
這究竟是人的問題,還是時辰的問題?
清明不明白,也很迷惑。
帝姬府門前。
“莫璃軒,孤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
“不要!”不知何時熟睡的莫璃軒驚呼出聲,驚叫着清醒了過來,手虛張着,似乎是在挽留什麼,也像是要抓住什麼一般。驚醒後的莫璃軒恍惚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方。
“……我怎麼到馬車上來了?”莫璃軒揉着惺忪的眼,沉聲問着身旁的成海,“我方纔記得,我明明是坐在那竹凳上的。”
“您不知爲何,睡過去了,淮恩公子喚了您半晌,但您並未醒來,隨後夏至便提議將您換到馬車內,他又從庫房內取了些冰塊過來,防止您過熱中了暑氣。”
“……有勞了,”莫璃軒又揉着脹痛的太陽穴,起身走下了馬車,朝着陪着他們等候在府外的夏至拱了拱手,“多謝夏公子……”
“大人誤會了,”夏至笑着糾正道,“小的並非姓夏,而是被殿下賜名喚作夏至罷了,大人以後可喚我夏至。”
“……夏至?”莫璃軒總覺得自己應當記得這麼一介人物,但是不知爲何卻是又想不起來,只能頓了頓,“好名字。”
“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