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姿態從容,延長愉悅的過程。
藥師沒有再做多餘的事,收回手。
側首移開眼睛的那一瞬,他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下,頓了頓,他才意識到,從方纔看着那張臉,那雙烏黑靜謐的眼睛起,他就一直都在無意識小心屏息。
那雙眼睛讓人想起深淵下的蝕骨河,一樣表面清澈幽靜,卻漫不見底的黑,無法移開視線,忘記時間,看着看着,就像是要被吸進去。
但也有不一樣,如果是這雙眼睛的話,似乎,可以心甘情願,被吸進去。
藥師情不自禁伸手,觸到那張臉。
溫泅雪沒有動,靜靜看着他:“那個人,會怎麼樣?”
會說話的美人,像活過來的人偶,縱使眼裏還是倒影不出他的身影,但也叫人頗感欣慰,和……生出本不該有的受寵若驚。
藥師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此刻他不介意溫柔一點,頓了頓,他意識到溫泅雪說得是誰:“你說那個醜八怪,深淵遺族?”
溫泅雪沒有說話。
藥師興味索然:“不會怎麼樣,畢竟,這個魔奴對藥劑的反應比很多人都強,留着還有用。你想見他?”
溫泅雪看着他,沒有說話,只是抿脣,眸光輕垂間微不可聞地動了一下。
藥師笑了,縱容,道:“那就見一見吧。”
他朝外揮手。
溫泅雪朝門外看去。
藥師回到桌前坐下,不甚在意,說:“坐下來等吧。”
門外進來兩位下屬,和看守一樣的打扮,將桌子上溫泅雪的那些花草和鳥蛋掃在一旁,在空出來的桌上擺了精美的菜餚。
溫泅雪看着被他們隨手撥開的鳥蛋,藥師淡淡吩咐:“過來。”
在溫泅雪走近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拽着溫泅雪的手腕,用力一拉,迫使溫泅雪跌坐在他的懷裏。
就在這時——
“大人,人帶到了。”
溫泅雪循聲望去,看到門外的遺族少年。
少年也正在看着,煥然一新,比任何時候都美麗,正溫順地坐在男人懷裏的溫泅雪,頭上還戴着他們的花環。
說完,他等了等。
溫泅雪並沒有給他任何迴應,他靜靜地望着門外的少年,安靜的面容就像初春的河流,表面尚未消融,安靜內斂,什麼情緒也看不到。
藥師沒有太過失望。
順着溫泅雪的目光,他也看了一眼門口的遺族。
白天,魔界灰白色的陽光下,遺族臉上凸起的墨綠藤蔓更明顯了,讓人夜裏想起來就會做惡夢。
那甚至與美醜無關,世間再醜的男子,也不會比那個人更可怕。
藥師的脣角緩緩揚起,對着門外的遺族笑了,無聲地說:你已經沒用了。
藥師無疑是英俊的,傲慢的舉止,面具,錦衣,都加重了他上位者的魅力。
就像天神嘲諷沼澤裏的怪物。
任何人都知道,在這兩個人之間,該選誰。
“他,欺負你,了嗎?”
溫泅雪靜靜看着遺族少年清銳的眼睛,正要說話。
“讓你說話了嗎?好大的膽子,還不對藥師大人行禮。”
門外烏壓壓的一片人,有人試圖讓那個遺族少年跪下,卻不得。
藥師面具的眼神冷冷看着遺族,攬着溫泅雪肩的手,緩緩往下,揚起脣角貼近溫泅雪的耳邊,笑道:“一個怪物,他知道什麼叫……欺負嗎?”
溫泅雪沒有動,只是輕抿了一下脣,溫和靜靜地望着遺族少年。
他端坐在男人的懷裏,眸光沉靜望來的樣子,像亡國的君主,坐在被敵人攻陷後的王庭。
像高貴完美的玩物,溫柔凜然。
對命運早有清晰的認知,放棄一切反抗,不爲任何加諸自身的罪惡而羞恥。
整個世界都是困他的囚牢。
他越坦然平靜,就越叫別人心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