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教有靈魂伴侶的龍傲天修男德[快穿] >第56章 龍傲天和爲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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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枕月忽然在不諦僧的時間之河裏看到了君罔極。

    他眉頭一跳。

    隨即想到,  當初引君罔極去青檀小樓的人,就是不諦僧。

    但,時間之河倒影裏,  不諦僧和君罔極並沒有談任何陰謀。

    不諦僧那時候的樣子,  真如他此前的名號,是個像鬼一樣的僧人。

    他一身青衣僧袍,枯坐在勉強能看到神墓山巔的渡口茶館。

    一身黑衣的君罔極從青綠色的霧濛濛的河上而來。

    坐在茶館另一張桌子上。

    不諦僧看到君罔極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若是以往,不諦僧只會頭也不回地立刻離開這裏,  離君罔極越遠越好。

    任何人不管認識不認識君罔極,  看到他都是這樣做的,本就人煙稀少的茶館,眨眼就看不到一個人了。

    但現在,  不諦僧神情灰敗、理智岌岌可危,  他反而起身走到君罔極同張桌子,  與他對面而坐。

    不諦僧望着遠處的神墓山巔,  眼神埋着抑制不住的恐懼。

    “你知道世界爲什麼會劫滅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劫滅?你和凌訣天今日之後,  有一個人會成爲神明,神明會救世,這是預言裏說了的。但預言如果又改變了呢?預言如果從源頭就錯了呢?”

    不諦僧自言自語。

    君罔極只是喝茶。

    不諦僧說:“你知道所有人都希望凌訣天贏嗎?他是整個修真界傾盡一切培養出的最強者,人們寄希望於傾一人之力對抗未知的危險。但如果連他也解決不了,最起碼留下人族最強者的火苗和希望。”

    他說:“你知道嗎?世人不僅是選擇了凌訣天去救世,  更是選擇了:如果整個世界註定要毀滅,  最起碼讓一個人活着,  這個人是凌訣天。”

    ……

    不諦僧的話,讓凌訣天微微愕然,  靈魂震動了一瞬。

    隨即他否認了。

    ——不,  這是謊言。

    世人也好,  仙盟也罷,連三位聖人師尊,他們都只是爲了利用他去救世。

    一旦他失去了利用價值,一旦他們稍微感覺到了他的威脅,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對他出手,背叛他。

    什麼留下火種,什麼讓凌訣天活下去……都是不諦僧自欺欺人的假話。

    蘇枕月沒有一絲驚訝,因爲,有些選擇其實是心照不宣的。

    仙盟那些人在神戰前,難道當真對預言改變之事沒有聽到一絲半點嗎?

    他們只是在預言和凌訣天之間,最終選擇了相信凌訣天。

    就如他們在君罔極和凌訣天之間,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凌訣天。

    事情原本換個角度看上去,本應是很美好的——

    當神明做出自我犧牲的準備,傾盡一切救世的時候,被他守護的人們也做好了犧牲自己,讓唯一的神明存活於天地的準備。

    如此可歌可泣,足以作爲傳奇流傳於天地之間。

    但,一切忽然就都變味了。

    只是時間稍微不對。

    只是一場重新來過。

    只是……

    只是什麼?蘇枕月自己也說不清。

    一場浮夢之世,整個世界爲何就都變了?

    還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事情的另一面完整展現了出來?

    ……

    時間之河裏,不諦僧在對君罔極說。

    “有一個村子,村子裏有一個鬼,鬼看到了一場山火即將蔓延而來,毀滅一切。鬼窮盡一切想要提醒所有人:不要點那場火。可是,村社的祭祀說,神明告訴他,這場火會燒燬土地裏的蟲害,土地就會肥沃,所有人就可以迎來豐收,度過即將到來的最嚴寒漫長的凜冬。如果不這麼做,所有人都會死在凜冬。”

    “可怕的是,在事情沒有發生前,誰也無法肯定哪一個是對的。但當事情發生之後,誰對誰錯,本就毫無意義。”

    “你是不被選擇、不被期待、不被信任的那一個,這與你是否強大、是否正確毫無關係。但不止你一個人如此。那個鬼……也是一樣。我就是那個鬼。”

    “最可怕的是,連鬼都覺得自己錯了的時候,在火已經蔓延到無法控制的時候,祭祀忽然對鬼說:你是對的。”

    不諦僧顛三倒四,瘋瘋癲癲。

    “你們到底是什麼?你和凌訣天,你們都是從那座墓裏出來的怪物!你們到底要什麼?要做什麼?”

    不諦僧離徹底瘋狂只差一步,他甚至覺得,爲什麼要有預言存在?

    渾渾噩噩一無所知忽然迎來劫滅,比明知什麼時候會死,徒勞掙扎,深陷不可知的恐懼,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在遠離危險,還是在奔向危險,要好得多。

    君罔極放下茶盞,礁石一樣自始至終淡漠死寂的人,說話了。

    “我在救世。”他說,低啞平靜毫無起伏的聲音,像是一陣風吹過一樣,聽不出一絲情緒。

    不諦僧感到可笑。

    所有聽到的人都該感到可笑。

    一個邪神之子,一個即便是在魔界,也殺遍所有魔域的魔神,說他在救世。

    他救過一個人嗎?即今爲止救過一個生靈嗎?

    “不用怕。”君罔極用那種不帶絲毫感情,無喜無悲,淡漠沉寂的聲音說,“世界不會毀滅的。”

    不諦僧愣住了。

    一個衆所周知、令人恐懼的邪魔,在那一刻,說了神才應該說的話。

    “我存在這個世界,就是爲了傾盡一切去挽救它。”

    不諦僧四肢百骸都如雷擊。

    但,不諦僧不相信他。

    就像當初所有人都不相信不諦僧隻言片語的預言。

    村民不相信那個鬼。

    不諦僧不相信他自己的記憶。

    君罔極只平淡無奇地說了那句話,他再沒有開口。

    他沒有說,自己會做什麼救世,怎麼救。

    不諦僧要怎麼相信他?

    但,不諦僧的眼神卻逐漸恢復了清明。

    他的心也忽然恢復了寧靜。

    就在那一瞬,他又一次看到了當初那個模糊的不祥的預言,而且比三十年前那一次更清晰完整。

    預言說——溫泅雪和凌訣天在一起,災厄就一定會發生。

    不諦僧,選擇相信他自己。

    他安排了人,在君罔極能聽到的地方,自然地散播了一個消息——

    在神墓山腳下,雪海深處,藏着一個人,那個人如果活着,只要一息尚存,凌訣天就殺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