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到未時過半是休息時間, 伴讀們回家。
各位皇子也回各自的母妃處。
溫泅雪回到家,溫夫人關心地詢問他第一天去宗學如何,跟着十三皇子有沒有被夫子打手心。
“沒有哦, 但五皇子的伴讀被打了手心, 兩次。”溫泅雪說。
然後講述了君罔極背書厲害, 射箭也很厲害的事情。
溫夫人很是開心, 也順道讚揚了十三皇子,說傳言果然不能盡信。
在溫泅雪的講述裏, 君罔極是個溫柔的, 因爲怕伴讀被罰, 努力上進的好孩子。
溫夫人當然相信溫泅雪。
因爲溫泅雪擅自選擇了十三皇子, 而不是一開始叮囑的九皇子的事, 昨日回來,溫閱就已經給姐姐去信,請她通過容妃的妹妹李姝向容妃和九皇子致歉。
今日,溫閱攜重禮去楊家, 帶着溫泅雪親自向姐姐溫嵐道歉。
溫嵐一向疼愛溫泅雪,只是擰了擰他的臉頰,嗔怪道:“你這個小討債鬼,真叫人不省心。”
她攬着溫泅雪,對弟弟溫閱說:“我倒也罷了, 只我那嫂嫂的禮和容妃的禮可得備重一點。”
……
容妃自然不會責怪, 空耗了一個伴讀名額, 還讓溫閱這個大鴻臚欠下了九皇子一個人情, 結果和之前是一樣的, 甚至更好。
畢竟, 容妃的母家李氏根基薄弱, 九皇子年幼,目前只佔一個聖寵,在儲位之事上,前面還有三位皇子,宣帝又康健,完全不必急於一時。
溫閱一開始找上九皇子,看重的也是他們的淡泊不爭。
對容妃而言,溫泅雪選擇的十三皇子,絕不可能成爲九皇子的對手,說不定因爲溫泅雪,日後十三皇子還能成爲九皇子的一個助力。
而空出來的一個伴讀名額,在別處還可以得到一份獲益。
這件小波折圓滿結束。
整件事所有人都很滿意,只有九皇子默默不開心了一小下。
……
解決了這件事,溫泅雪在回程的車上就睡着了。
怕中午來不及去宗學,溫家的車駕到了宗學外,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叫醒溫泅雪。
溫夫人親手給他擦了臉,才叫他進去。
溫泅雪來的時候,宗學裏很熱鬧。
他才知道,許多伴讀因爲家裏不方便,或是離得遠,中午直接休在了宗學裏。
溫泅雪決定,以後他也中午不回去了。
君罔極仍舊直到下午上課前一刻纔出現,無聲無息坐在座位上。
只不過,這次衆目睽睽之下,他從門口走進來的,沒有翻窗。
下午,君罔極沒有一下課就不見人影,他埋頭在位置上睡覺。
溫泅雪撐着側臉看着他。
除了挑選伴讀那一日,是正式場合,皇子們都穿着黑色的禮服,現在平常上課時間,每個人都穿着自己偏好的顏色。
九皇子不虧有仙童之稱,衣服的顏色都是淺色的,如雲朵一樣的潔白,或者白色偏一點淺青、淺藍、淺綠,望之靈秀逼人,如玉做的人一樣。
就算只是白色的衣服,近看也會發現布料上許多暗紋,香草、蘭芝、雲竹。
但,君罔極每次都穿黑色的。
溫泅雪覺得,君罔極是他見過的所有人裏,穿黑色最好看的。
在上課前,溫泅雪輕輕拽了拽君罔極的腰上的衣服,將他叫醒。
君罔極睜開眼,剛睡醒的緣故,一雙眼睛清潤潤的安靜,靜靜地望着溫泅雪,沒有說話。
像一隻很乖很俊的小狼。
像是滿心滿眼都是溫泅雪。
溫泅雪也望着他,緩緩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這個過程維持了很久。
直到所有人起身迎夫子。
溫泅雪站起來,君罔極才慢半拍起身。
這天下午,君罔極還是沒有和溫泅雪說一句話。
但溫泅雪覺得,他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君罔極吃了他的東西,君罔極還和他對視了很久。
……
宗學裏的課程包括君子六藝。
禮、樂、御、數、書、射。
各位皇子表現出了他們各自擅長之處。
大皇子各方面都不出彩,但也沒有哪一門偏科。
五皇子射箭墊底,禮樂詩書也差一點,但是擅長算學,騎術也不錯,主要是擅長一切跟玩有關的東西。
六皇子武藝在一衆皇子裏一騎絕塵,禮樂詩書尤其差。
九皇子則是全面優秀,尤其是禮樂詩書,唯一差一點的是騎射。
十三皇子除了上午那次射箭,着實驚豔了一番,其他都表現平平,禮樂尤其差勁。
下午學琴的時候,君罔極是唯一一個無論琴師如何講解示範,都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但教琴的夫子並不動不動就打戒尺。
大概是因爲,君罔極不是不認真學,他是努力學了,但結果慘不忍睹。
六皇子只比他強一點點。
這方面最優秀的是九皇子。
他一身白衣彈琴的時候,簡直像是謫仙降世。
最後琴師告訴他們,琴藝爲陶冶情操,若是實在不通此道,可以換一種。
學渣六皇子選擇了軍鼓。
五皇子選擇了編鐘,雖然很難,但好像排場很大很好玩。
學渣十三皇子,並沒有想好,換成什麼。
他對音樂毫無興趣。
夫子說,無論如何,下次舞樂課上每個人都得找到一個自己擅長的。
無論什麼,皇家的宗學裏自然有無數頂尖的人才來教導他們。
君罔極在舞樂課程結束後,回到學堂,又伏在桌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旁邊放着一個疊得整齊的紙條。
君罔極打開,熟悉的字寫着——
【不要擔心,我會彈琴,周知學蕭,安復擊缶,殿下只需要舞劍就好。
伴讀本就是爲殿下排憂解難而存在的。】
君罔極抿脣,沒有說話,久久沒有擡眸。
……
不知不覺幾天過去了。
君罔極除了被夫子叫起來背書的時候,幾乎從不和任何人說話。
六皇子又堵了君罔極幾次,也沒有堵到他和自己比射箭。
君罔極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