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 門被打開。
溫泅雪扶着門走進來,腳步不穩,微閉着眼睛, 像是下一瞬就要躺下睡着。
屋子裏的人下一瞬就來到他身邊, 將他抱起來。
溫泅雪手臂掛在君罔極的脖子上, 遲鈍呆呆地望着他。
帶着幾分醉意呢喃:“我喝酒了,不能親你。”
君罔極把他放在牀上,讓他靠着疊着的被褥, 這樣的姿勢會放鬆很多。
他在給溫泅雪脫鞋子。
旁邊放着水盆,水溫正合適。
君罔極:“爲什麼?”
溫泅雪側臉埋在柔軟的被子上, 回眸一瞬不瞬望着君罔極, 醉意讓他臉上的神情有些遲鈍放空, 眼眸瀲灩溫柔,往日那種幼態懵懂的純真無措便淡化了, 顯出符合他相貌本身年齡的風情。
聲音卻還是孩子氣的,不自知的無辜:“我臭了。”
君罔極握着他的腳放在水裏, 聞言擡眼看向他:“不會。”
溫泅雪支撐着身體坐起來, 坐也坐得不穩。
他微張開嘴, 隔着距離輕哈一聲, 然後閉嘴, 呆呆地望着君罔極:“是不是很臭?身上也很臭。”
宴會上人好多, 每個人都來跟他敬酒, 酒很難喝,他們身上的氣息也很難聞。
君罔極用布擦乾溫泅雪的腳, 放在牀上。
溫泅雪無辜地:“沒有洗澡, 不能睡覺。”
君罔極:“醉了不能洗澡。”
溫泅雪:“可是我臭了。”
君罔極用旁邊乾淨的水洗了手, 拿起一塊潔白的布巾。
他坐在溫泅雪旁邊, 摸了摸他的頭,將他垂落的碎髮向上,露出光潔的額頭。
溫泅雪一直是幽靜內斂的,表情幅度很小,讓人下意識覺得他的美也是安靜溫和的。
那張臉完全露出的時候,會讓人有瞬間的衝擊力,美得像是從天空墜落進無盡的水底,叫人窒息心顫。
雪一樣瓷白的臉上第一次淺浮着胭脂一樣的緋色,嘴脣也紅得厲害。
長眉似有若無地輕蹙,是不開心的。
君罔極頓了一下,用布巾很輕地給他擦臉。
溫泅雪仰着臉,溫順地配合着,水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君罔極的臉。
像想要喫糖卻不敢開口向大人要的小孩。
君罔極棱角銳冷的臉,因爲眼底淡漠寂靜的神情,過分沉靜,是被海浪拍打過千百年的沒有生命的礁石。
他看着溫泅雪,淺灰色的眼眸認真,俯身吻了溫泅雪的脣。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讓人覺得淡漠卻認真純粹。
溫泅雪捂着自己的脣:“不可以親。”
他還記得自己喝了酒,身上有酒臭味。
君罔極輕輕撫摸他的頭髮,繼續給他擦臉,輕聲平靜:“我沒有喝酒,我可以親。”
溫泅雪呆了一下:“是哦。你不臭。還要!”
他眼眸晶亮望着君罔極,仰着臉閉上眼睛,等待被親吻,一邊捂着嘴脣:“這裏不可以。”
君罔極於是親吻了他的眉心、眼睛。
額頭抵着君罔極的肩。
他扯開衣襟和袖子,只穿着一層松白的交領裏衣,因爲腰帶沒有解開,衣服便層疊堆垂下,讓他像是鴉青色的牡丹化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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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泅雪還想拉最後一層衣服,君罔極阻止了他。
“可以了,會着涼。”
溫泅雪伏在他懷裏。
君罔極撩起一角松白衣衫,從腰線往上,給他擦拭後背。
他抱過溫泅雪很多次,知道溫泅雪很瘦,但從沒有這一刻更清晰地丈量過。
一點一點小心起來,像是擦拭一尊比瓷器比玉更加脆弱的珍寶。
“冷,抱。”溫泅雪閉着眼睛,抱着君罔極。
君罔極拉開被子,將他擁在被子和自己的懷抱之間。
溫泅雪半睡半醒:“你喜歡我嗎?”
君罔極:“喜歡。”
溫泅雪:“是很喜歡,最喜歡嗎?”
君罔極輕聲認真地回答:“很喜歡你,最喜歡你。”
溫泅雪笑了,他倒在牀上,連同君罔極一起。
世界本就是黑暗的,但他用被子蒙着他們,世界就是黑暗但溫暖的。
他在這安全溫暖的黑暗裏,伸手觸摸君罔極。
摸他臉的輪廓,摸他眉峯的骨,摸他好看的鼻樑和總是緊抿的薄脣。
有時候用手指,有時候用脣。
摸他線條好看的下頜,摸他的喉結。
他頸窩的鎖骨盛着溫泅雪的呼吸。
溫泅雪閉上眼睛睡着了。
君罔極一動不動,他臉上的神情是寂靜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像是僞裝成礁石的怪物,棲息着一株雪薔薇。
怪物很喜歡,想要擁抱,擁得很緊很緊。
但他知道,花是不能用力去抱的,會揉碎。
只能小心翼翼地圈在懷中。
他和他的渴望相悖對峙,渴望着至少一次,不管不顧地擁緊那朵薔薇,一起月光一樣碾碎。
但是不可以。
等溫泅雪入睡,君罔極走出門,回頭看了一眼,輕輕關上。
即便是怪物,是冥河之底的白骨死物,他也希望薔薇一直開。
君罔極走入黑暗,沿着白日他跟着溫泅雪在屋脊之上走過一遍的線路。
他一直跟着溫泅雪,確保保護着對方不被任何人傷害。
但是,他發現他好像只保護了溫泅雪的命,沒有保護得了溫泅雪的心。
他現在去補上這個缺漏。
……
夜半,更漏到五更。
行淵突然醒了。
他一向睡眠很好,從來一覺到天亮,極少纔會做夢。
但他現在醒了,而且是從沉睡裏毫無預兆直接清醒。
他不知道,但直覺讓他坐了起來。
然後,行淵發現世界很靜,死寂一樣的靜。
這樣死寂的凝固的黑暗裏,屋子中間坐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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