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泅雪第六世的天命, 元天神君編寫的更精細一些。
彼時少教主那縷元神回到身體裏,元天神君思量了一番記憶,覺得問題出在溫泅雪殺少教主的時候, 一心以爲自己殺的是元啻, 並非真正斬情,只算是誤殺。
因此編寫第六世的天命時,祂尤爲注意, 要讓溫泅雪不得不殺他, 還要殺得萬念俱灰。
爲確保萬一, 第六世元天是親身陪溫泅雪歷劫, 而不是僅僅投入一縷元神。
當然, 祂是有記憶的, 並未像第五世的元神經過輪迴。
這一世溫泅雪是六扇門的捕快,他有一個養兄,是江湖上有名的聖手神醫。
救死扶傷,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
每次天下出現疫情, 神醫都會帶着草藥親自去療愈,平常也會免費爲窮人和孤善堂的孩子們義診。
溫泅雪是他撿回來的。
那時溫泅雪被人丟棄在孤善堂門口, 因爲他生着怪病,孤善堂的人又只收養嬰幼孩,而他已經五歲了。
元天恰好義診, 見此便將他帶了回去。
救他性命,教他武功和學識。
溫泅雪長大後加入了六扇門, 成爲天下有名的神捕。
可是, 他的病卻沒有根治, 忽然有一天病情反覆了。
他昏迷了十日, 醒來之後元天告訴他, 日後他須得每隔三日便由元天爲他拔毒一次。
這大大限制了溫泅雪辦案的距離,他必須確保自己來回時間在三日內。
或許這件事被有心人發現了,不久後平靜的江湖忽然出現了一個大案,一個連環殺人惡魔出現了。
對方每次殺人,受害者屍體的血液就會被拿走一空。
這詭異的死法不是人能辦到的,人人都道殺人的是妖怪。
溫泅雪奉命捉拿要犯。
然而查着查着,卻發現殺人妖怪的線索指向了他的養兄,天下公認的大善人聖手神醫。
溫泅雪不敢置信,可是在他設計的圈套裏,當那個殺人奪血的妖怪出現後,卻當真是元天無疑。
他發現,原來元天之所以犯下累累血案,爲的是用那些被殺之人的血給溫泅雪拔毒換血續命。
真正的嗜血妖怪,原來是他自己。
“你已經死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活着。”元天告訴溫泅雪,“我救了他們所有人,我救了那麼多人,現在該換他們來救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想救你。”
溫泅雪讓他收手,這樣下去就回不了頭了。
元天已經瘋魔:“我想你活下去。早就回不了頭了,除非我死,否則我還會繼續這麼做。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前面。”
發病的溫泅雪不是元天的對手,更何況,除了溫泅雪知道,沒有任何人懷疑到元天就是兇手。
爲了結束這一切,溫泅雪親手殺死了毫無反抗的元天。
元天神君對自己所寫的第六世的天命頗爲自信,一直不解爲何溫泅雪還不能醒悟。
這次祂重新撥轉命盤,仔細去看每一處,尤其是溫泅雪單獨的時候遇到的人。
元天神君的瞳孔驟然一縮,祂原本是坐在那裏的,這一下直接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望着命盤。
因爲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那個人正蹲在屍體前查看。
回頭擡眼看向溫泅雪。
溫泅雪身邊的人都以爲他就是嫌犯,二話不說上前和他交手。
他身手敏捷,眨眼間將所有人放倒。
除了溫泅雪。
“不是我。”君罔極站在溫泅雪面前,說。
對,那個不該出現的人,居然是第五世出現過的君罔極。
在元天神君的小世界裏,爲了防止出現差錯,溫泅雪每一世遇到的人都是祂從忘川裏隨機抓取的魂靈投生其中。
但這個君罔極憑什麼又一次出現?
溫泅雪穿着六扇門的捕頭衣服,公門紅衣在他身上,襯得清皎幽靜的容色,似星月墜落春潭,燦若春神。
夜色之下,他彷彿連頭髮絲都在發光生輝。
“我不是。”黑衣的君罔極站在他面前,背影挺拔,淺灰色的眼眸清澈,如同誤入了人世的山鬼靈獸,幽峻淡漠絕塵,“我是賞金獵人,也在查案。”
溫泅雪一瞬不瞬望着對方的眼睛:“我知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君罔極:“……”
元天神君差點捏碎了盛放命盤的明臺。
再深呼吸也壓不住祂的殺意。
“你爲何不懷疑他?”
溫泅雪身邊的屬下也這麼問。
溫泅雪望着君罔極,漫不經心回答旁邊的人:“兇手爲什麼留在這裏等你抓?”
元天神君更氣了,雖然祂自己纔是兇手:“若是對方反其道行之,藝高人膽大呢?”
祂自己不也是留在現場被溫泅雪抓的嗎?
溫泅雪抓祂的時候怎麼沒這麼肯定地說,他留在現場肯定不是兇手?
卻見,當溫泅雪的屬下受到元天神君影響,問出這句話後。
溫泅雪說:“他若是兇手,既然能一招打敗你們所有人,自然也可以順手殺了我。”
元天神君咬牙,漠漠道:“可他若是故意呢,想要冒險取得你的信任,潛伏在你們當中。”
溫泅雪的下屬依言說出這番話。
溫泅雪這纔看向他們一眼:“有道理。”
他下一瞬看回君罔極,眸光靜定瑩澈:“你不介意先跟着我,讓我的人去查證一下你的身份吧?”
君罔極依言走向溫泅雪身邊。
且不說元天神君的臉色有多黑了。
那些六扇門的下屬也都目瞪口呆,萬一對方是兇手,溫泅雪就不怕嗎?
“……若不是老大一直性情疏離,我差點以爲他是看上了對方的臉。”
元天神君大怒拍在桌子上:“他就是色令智昏!”
“……瞧你說的,那個人雖說長得不錯,但若是看臉哪個比得過咱們頭?老大肯定別有計較,說不定是靠臉穩住對方呢。”
“……有道理啊,憑武力咱們都打不過那個人,老大犧牲太大了,這是以身飼虎施展美人計來救我們啊。”
元天神君聽着那些人所言,頓在那裏:“……”
還真有可能。
許久,“一幫廢物!”
若不是這些凡人太廢,連一個賞金獵人都打不過,怎麼會輪到溫泅雪和對方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