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心裏怎麼想,又怎麼什麼也不做繼續埋頭喫飯,只心裏誇一句可愛。
那朵藍色小花卻已經在他感到可愛的第一時間伸出了葉片去碰,根本不在意不管他心裏的“但是”和制止。
小雛菊那時候還不知道這藍色小花是什麼。
他只是呆呆地喫着飯,一面不知所措看着從自己腦子裏跑出去的花花和一隻灰色小狼玩耍、貼貼。
飛快喫完飯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不知道跑了多遠,那藍色小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頭頂,蔫蔫的消失了。
他只覺得,幸好小狼的主人一直沒找來。
即便如此,小雛菊也對去食堂喫飯有些緊張。
接受醫館培訓後,每日兩餐醫館的人都會分發下來,一枚雪晶石留給大家用作休息的時候去食堂喫第三餐。
小雛菊因爲羞怯緊張,把雪晶石攢了下來,寧肯每日只吃兩餐。
萬萬沒想到,他不去食堂餐廳,那隻小灰狼卻找上門了。
小灰狼的腳邊放着一個籃子,它和藍色花花擁抱後,就用爪子推了推籃子給小雛菊。
藍色花花扭頭,翻譯給小雛菊。
它的想法,小雛菊是知道的。
藍色花花:給你的。
小雛菊打開籃子,裏面是一碗美味的拌飯,上面還窩着半顆蛋。
旁邊一張紙條。
【我家小狼給你添麻煩了,它和你家的花花交了好朋友,可能會常常跑來找它玩耍,你知道的,我們管不了它們。希望看在禮物的份上,你原諒它的打擾。這是它第一次交到朋友,我本該親自來的,但實在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拜託了。】
這種感覺像什麼呢?
就像成了爹媽,自家的小崽子們在學堂交到了好朋友,於是兩家大人的行爲。
小雛菊對人社恐,抗拒接觸,但對動物和花草們不會。
對方的家長不在,對方的家長好像比自己還社恐。
於是他放心地伸手,摸了一下小灰狼的頭。
被摸的小灰狼歪了歪頭望着他,耳朵動了動。
於是,小雛菊笑着又摸了一下小狼的耳朵。
……
隊伍正在森林裏巡視,忽然看到狼溪整個人抖了一下,從來犀利冷漠不耐煩的眼睛一瞬茫然睜大。
耳朵尖微微抖了抖,然後變紅了。
眼睛也緩緩眯了眯,卻不是往日那種兇悍壓迫力的眯眼,而像是被人撓了頭皮後舒服的差點原地躺下露肚皮的茫然眯眼。
那感覺就像是突然猝不及防,被人摸了摸耳朵,撓了髮根。
隊友們詫異望着他。
但他瞬間變臉嚇人的兇戾沒能嚇到任何人。
隊友們呆了幾瞬,若無其事別開頭互相看着。
“聽說了嗎?哈哈狼溪的小灰狼交到好朋友了。”
“哇,什麼時候的事,是我不在鎮子裏的時候嗎?對方是什麼?”
“狼溪不肯說……”
狼溪垂下兇狠了半天但無人買賬,於是變成死魚眼的,本該狼一樣犀利的眼睛:“就是交到了,怎麼,嫉妒?”
“哈哈哈哈怎麼會呢,我們的小灰灰交到好朋友,叔叔們當然替它高興,快把它叫出來讓叔叔們問問。”
狼溪纔不理這羣不靠譜的叔叔們。
“它出不出來是我能控制的嗎?有本事你叫它出來啊。”
能叫出來纔有鬼,他得意地想。
畢竟,現在那隻沒用的崽正在別人家的花田裏撲蝴蝶,逮蚱蜢,被主人溫柔地梳理毛髮,清洗爪爪,摸摸頭呢。
小狼和他的感官並不共用,並不是有人摸了小狼的頭就等於摸了他的頭。
就只是,他會知道而已。
以及知道小狼的心情。
知道了就會想,若是摸的是自己的頭是什麼感覺?
那隻小狼內向、孤僻,要麼在他的腦子裏呼呼大睡,要麼躲起來不見人,還是第一次願意被人摸頭,和另一個存在交朋友。
也是第一次長久地從他的腦子裏跑出來,但守在窗前一直一直安靜不動地望着,幾天幾夜,滿懷期待和孤獨。
他向來對這隻小狼沒什麼耐心,也很不習慣和喜歡腦子裏多了這麼一個房客。
他這麼強大主動毫無弱點的人,爲什麼他的精神體卻會是一隻內向的小狼?
就算是狼,不該也是最威猛兇悍強大的狼王嗎?
但,看着看着也覺得不忍心,於是出門前寫了紙條給它準備了交朋友的禮物,掛在它的脖子上,送它出門。
“快滾,我該做的都做了,被拒絕可不關我的事,可別找我哭。”
腳背在小狼屁股上撥了一下,對方差點趴在地上,但好好護着脖子上的交朋友的禮物。
那本書架上除了他剛來花園鎮時候活躍,早已沉寂許久的書冒出來,自己打開書寫着——
【它是你的心,它哭了就是你的心哭了,要待你的心溫柔點啊。】
狼溪看到了,裝作沒看到,直接關門走人。
心這種東西,是人自己想它如何就能如何的嗎?
這種地方真是魔鬼的國度吧,心這種存在居然明晃晃地具象出來攤開給所有人看。
等他找到了離開這裏的路,絕對立刻馬上就走,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