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二章兄弟相爭
    後宅最北面的花園內設有小校場,供楊家子弟日常習武之用。

    “篤”,箭如流星,穩穩地擠進箭垛的紅心之中。紅心之上密密麻麻地扎滿了箭只。

    “哥,你真棒!”楊湫站在長廊上,跳着腳拍手歡呼道。

    八斗弓,一連射了二十餘隻箭,楊安玄感覺臂膀有些發脹,垂下弓,看着四十步外的箭垛,滿意地點點頭。

    對於新軀體他很滿意,年少英俊、孔武有力、自幼習武、騎射精良。老天待自己不薄,讓自己留下了前世的記憶,還擁有了強健的體魄。

    經脈內溫潤的氣息涌動,臂膀的酸脹感立消,這種行氣的方法來自前世記憶,楊安玄曾幫過一名叫老毅的高手,“清心守玄”的道家養氣心法便是他所授。

    前世楊安玄苦煉六七年依舊沒有氣感,老毅說楊安玄學功太晚,經脈堵塞,難有成就,只能用於強身健體。

    無心插柳,楊安玄臥牀時無意中運行功法,居然感覺到丹田氣感,月許功夫體內真氣已能流轉通暢,自覺耳聰目明、氣力增長,看來老毅沒有騙自己。

    楊湫脆聲喊道:“哥,娘讓我看着你,只准練兩刻鐘。”

    將弓遞給隨從,楊安玄擦了擦汗,接過襦衫穿上。病癒近月,袁氏總算放鬆了的監護,不再事無鉅細地叮囑,把看着楊安玄的任務交給了自告奮勇的楊湫。

    楊湫跑過來,拉扯着寬袖搖晃道:“三哥,帶我逛街去。”

    對於這個小尾巴楊安玄十分憐愛,輕輕揪了一下妹子的小抓髻,笑道:“行,我的月錢差不多都進了你的肚子,這次上街可沒錢給你買喫食。”

    “討厭,三哥你弄亂我頭髮了。”楊湫仰起臉看着楊安玄,卻笑眯了眼,她知道三哥帶自己上街肯定會買上一大堆喫食,真好。

    回屋取了錢,楊安玄打算買根銀簪,前兩天無意中聽袁氏提及繪採齋的首飾華貴精美,楊安玄記在心上,打算買件首飾表示心意。

    牽起楊湫的小手正要出門,一名小吏走過來抱拳稟手道:“三公子,太守命你前去大堂。”

    楊安玄一皺眉,他見楊佺期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面楊佺期都要板起臉喝斥。一個多月來,他逐漸習慣了袁氏的唸叨、妹子的吵鬧,卻沒有心情看便宜老爹的臉色,相看兩厭,不如不見。

    楊湫撅起嘴巴,嘟囔道:“爹真會挑時候。三哥,回來得早記得喊我。”

    來到大堂,楊安玄發現大伯楊廣、三叔楊思平、大哥楊安遠、二哥楊安深以及族中叔伯兄弟排列在兩旁。楊佺期頭戴武冠,身着禇色絹袍,按劍肅立,楊安玄連忙搶步上前見禮。

    楊佺期冷聲道:“一旁站好。”

    大堂兩旁站滿了人,楊安玄見大哥楊安深以目示意,便擠在他的右側站立。

    “天使即將進城,關係到我楊氏一族命運,不可疏忽。”楊佺期沉聲道。

    楊安玄從袁氏的口中得知,兵敗的奏報送到朝庭後,引發軒然大波,中書令王國寶彈劾楊佺期喪師辱命,當收監問罪;尚書左僕射王珣則認爲大軍交戰,勝負難測,縱有過失,將功贖罪即可。

    朝中官員分成兩派,爭論不休,天子下旨廣議。得知消息後楊佺期大驚失色,他知道兵敗只是藉口,背後是天子與會稽王司馬道子藉此事角力。

    淝水大戰後,天子司馬曜任用胞弟琅琊王司馬道子主理朝政,謝安、謝玄相繼過世,士族門閥後續乏人,王、謝、桓、庾把持朝堂的局面不再復返,皇權得以恢復。天子和司馬道子都貪圖享樂、沉溺酒色,致使朝政日益昏暗,彼此間的矛盾日益加深,朝局形成“主相相持”的局面。

    楊佺期一面派堂弟楊尚保帶着財帛前往京城打點,一面向好友郗恢、殷仲堪等人求助。郗恢、殷仲堪都是天子近臣,由他們出面替自己說話天子更聽得進去。

    傳回的消息時好時壞,楊家人這段時間都提心吊膽,朝庭派天使前來表示處置結果已定,雖然楊佺期隱約知道些消息,但石頭未落地前心總是懸的。

    堂上衆人驚疑不定、忐忑難安,楊安玄聽到身旁大哥呼吸沉重,再看楊佺期看似沉穩,其實右手攥住劍柄,青筋畢露。

    不是說爲將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看來楊佺期還是短練啊。楊安玄嘴角浮出一絲嘲意,卻被對面的楊安遠瞅得分明。

    楊安遠正容道:“三弟,你平時萬事不輕心也就罷了,但此次不比尋常,關係家族榮辱,切切不可率性。”

    楊廣也看到楊安玄一臉輕鬆,很不高興地道:“安玄,你明年就要加冠(2),也該懂事了。楊家面臨大難,你不說替家族分憂,至少不要讓大家分心於你。”

    楊佺期怒容滿面,斥道:“沒心沒肺,難成大氣。”

    楊安遠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楊安玄心中暗惱,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到哪都有是非,楊安遠的那點小心思他洞若觀火,無非是想在楊佺期面前貶低自己、擡高自身。

    “父親,並非孩兒沒心沒肺,只是孩兒覺得天使帶來的應是好消息。”楊安玄拱手道。

    父親兩個字輕飄飄便說出口,楊安玄沒有絲毫心理負擔,沒有情感的稱呼只不過是兩個字而已,如同酒桌上拍着胸脯說的兄弟。

    “三弟向來喜歡與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莫非從算命的瞎子處學了卜術?會看相了?”楊安遠笑着譏道。

    這小子一再挑釁,若不還擊越發要得寸近尺了。楊安玄冷哼一聲,道:“我認爲父親平安無事,莫非二哥與我想的不同?”

    楊安遠臉色微變,快速地瞥了一眼楊佺期,怒道:“老三,休要胡說八道,我當然希望父親平安,不過也不能信口胡說。”

    “二哥喜歡與人賭鬥,不如與小弟我賭一把,就賭天使此來是好是壞。”楊安玄逼視着楊安遠道。

    這個賭怎麼打,輸贏於己都無益。楊安深臉色再變,他剛纔譏諷楊安玄結交三教九流的人物,楊安玄立刻還以顏色說他好賭,這個老三什麼時候變得靈牙利齒起來,幾句話逼得自己難以應答。

    楊佺期見兩個兒子鬥嘴,怒喝道:“住嘴,什麼時候了還在鬥嘴。安玄,你說說看,爲何認爲天使會帶來好消息?”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楊安玄身上,楊安玄從容不迫地道:“父親是百戰驍將,我楊家軍是驍勇之師,朝庭正是用人之際,不可能棄而不用。勝敗兵家常事,父親偶有失利,朝庭至多小責而已。”

    楊安玄慶幸自己前世是考古學家,研究的雖然不是魏晉史,但對這段歷史的大事件約略記得,楊佺期死於與桓玄的爭戰,眼下肯定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