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三十一章將計就計
    酉時,錦和酒樓的雅間,陶製魚燈發出淡黃的光芒,將張華的光頭照得發亮。

    田大河將徐孝重約到酒樓,幾杯酒下肚,徐孝重變得面紅耳赤,說話舌頭髮硬,含糊不清。

    張華開始套話,從徐孝重翻來覆去的言語中確認從新野來的是新募的兵馬,帶隊的是楊佺期的次子和三子。他已派人前去打探,明天應該就有印證的消息傳來。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操練才三個月的兵馬就敢出來作戰,也太不把老子當回事了,張華眼中厲芒閃動,楊佺期想讓兒子撈功勞,老子就讓他們有去無回。

    手習慣性地撫過光頭,這八百多新軍的輜重應該不少,山中嘍羅若得了刀槍,實力定然大增,到時奪了復陽和平氏城。

    自己也學陳勝吳廣起義,便是楊佺期來了也不怕,打得贏就打,打不贏老子就往山裏鑽,實在站不住就北上投燕國去,有千餘兵馬到哪也能撈個將軍做做。

    看着大口喫肉的徐孝重,張華眼中閃過鄙夷,這餓死鬼有多久沒喫過肉了,沖田大河輕咳示意。

    田大河把案几上的包袱提起,探身放在徐孝重的案上,“噹啷”一聲響。

    徐孝重嘴裏叨着塊肉,含糊不清地道:“大河哥,這是?”

    田大河解開包袱,裏面是一堆銅錢,還有塊金條,黃燦燦晃得眼花。

    看到徐孝重兩眼瞪得溜圓,田大河笑道:“狗剩兄弟,不對,該叫你孝重兄弟了。張大哥看你是實誠人,想招你一起做事,你看哥哥我,就是跟了張大哥纔有今天的富貴。”

    徐孝重艱難地將嘴中肉嚥下,緊盯着桌上黃燦之物,猶豫地道:“東家待僕不錯,這冒然辭工不好吧。”

    “孝重,你一個月除了喫喝才得三百錢,太少了。”田大河繼續誘惑道:“跟了張大哥,一個月至少有四五千錢,案上這些錢是張大哥給你的見面禮。”

    徐孝重張手將包袱綁好,揣進自己懷中,笑道:“行,僕這就回去拿東西,跟張大哥走。唉呀,僕住的地方還有二百多錢,要不張大哥等我幾天,僕回棘陽取了錢就來投奔。”

    張華笑道:“區區二百錢算什麼,不要算了,吾到時補給徐兄弟五百錢。”

    徐孝重笑眯了眼,搖搖晃晃地起身道:“行,僕這就回客棧收拾東西。”

    田大河忙站起身,道:“孝重,吾陪你一起去。”

    朋歸客棧,徐孝重進屋辭工取包袱,田大河溜溜達達地四處掃看,捏一捏袋子,抓一把晾曬的藥材聞一聞。

    在楊安玄的罵聲中徐孝重取了包袱,跟着田大河朝東城走去。

    第二天,楊安玄帶着陰績等人押運着藥材離開了平氏城,消息很快送到了城外張華等人的宿地。

    張華等人也動身離開,數十人押運着十餘輛牛車朝大復山而去。

    徐孝重有些擔心地道:“大河哥,聽說大復山有賊人,咱們要不要跟大隊一起走。”

    田大河不耐地道:“你跟着就是,哪那麼多話。”

    走出十餘里,牛車離了大道,拐進往北的一條小道。徐孝重對着走在前面的田大河叫道:“大河哥,怎麼走小道,走錯道了。”

    田大河拿着塊黑布返身,笑道:“狗剩,接下來的路是機密,吾得蒙上你的眼,別他媽亂動。”

    不容分說就把黑布綁在徐孝重的眼睛上,徐孝重暗暗咬牙,沒有作聲。

    車隊消失在從林之中。裏許外,楊安玄和陰績換了身麻布短衣,穿雙草鞋,彆着斧子和麻繩,裝扮成樵夫的樣子,遠遠地綴在車後。

    車上裝着粟米,徐孝重暗中在草袋上拉了個口子,粟米漏出,留下痕跡。

    跟出二里多,楊安玄示意陰績停步,兩人閃到道旁的大樹後。楊安玄以手示意,前面的草叢中有人。

    繞個彎避開暗哨,兩人走走停停,最後在楊安玄的示意下攀上一棵大樹。從高處望去,牛車停在一處山坳,正在卸車。

    數百名嘍囉像螞蟻搬食,肩扛背馱向山上走去,山深林密,隱而不見。

    牛車上不了山,有人牽着拐過山坳,牛聲哞哞,漸行漸遠。

    等了半個時辰,空山鳴鳥,四周一片寂靜。

    楊安玄和陰績低聲商議,陰績道:“三少,要不要跟去找尋賊人巢穴?”

    楊安玄想了想道:“別打草驚蛇,萬一被人發現徐孝重性命難保。賊人估計想打新軍的主意,咱們不妨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四月二十日,巳初時分,楊安遠率麾下兵馬來到平氏城,在城南二里處安營紮寨。未正,趙田的人馬也到來,紮營在西門外。

    平氏縣縣令郭潛帶着糧草、豬羊家禽前來勞軍,轉達義陽郡守朱廣的謝意,並告知義陽郡在復陽城駐紮有一千二百兵馬,屆時將與平氏城東西夾擊,剿滅大復山匪患。

    …………

    大復山(1)綿延數百里,千峯萬壑,山高林深。凌雲峯依山勢砌起兩道寨牆,中間用石塊、木頭搭建着房屋,便是嘍羅們的住處。

    山頂處原來是處道觀,張華將道士趕走,鳩佔鵲巢成了他的山寨,十幾個頭目和些搶來的女眷住在裏面。

    戌時,三清殿,松脂木在火盆中突突燃燒着,黑煙滾滾,大殿內煙味嗆人。

    三清塑像的下面張席子,張華用手支幾,歪坐在席上,兩旁或站或立着七八人,便是寨中的頭目了。

    兩個嘍羅正在稟報官軍到來的消息,“……分成兩塊,城南一塊、城西一塊,約摸都有四百來人……縣裏的老爺送去了十多頭肥豬,隔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揮手讓嘍羅退下,張華道:“兄弟們,你們怎麼看?”

    “老大,到嘴的肥肉哪能放過,幹他孃的。”左側滿臉橫肉的漢子吼道,這廝敞開着衣襟,露出黑乎乎的胸毛。

    他對面頭戴葛巾、蓄着三縷短鬚的青袍漢鄙夷地掃了他一眼,道:“趙屠子,肉裏說不定帶着鉤子,小心把你吊起來賣了。依我說咱們應該以逸待勞,等官兵進山清剿再相機行事。”

    “孫瞎子,放你孃的屁,一天到晚嘰嘰歪歪,早晚老子活劈了你。”趙應拍打着胸脯道。

    “商議正事,兩位當家別吵。”田大河揣測着張華的心思,道:“大哥,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這可是八百多人的裝備,值得冒險一試。”

    張華摩挲着光頭,他原是義陽郡軍中的隊長,因不憤屯長欺辱女人,怒而殺人逃走,躲進大復山中。

    去年官府賑災,流民聚集復陽城,稀得照見人影的粥還僅有兩鍋,不少人凍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