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六十二章無心插柳
    陽春三月,踩着明媚陽光,楊安玄帶着滿袖花香進入襄陽城。

    大哥楊安遠在司馬府任主簿,楊安玄隨行帶着家中捎給他的物品,所以先前往司馬府。

    通稟進去,楊安深滿面喜色地接了出來,看到三弟一把抱住,笑道:“一年多不見,安玄長得比吾還要高了,壯實得很。”

    兄弟倆寒喧了幾句,楊安深道:“走,到家去。”

    楊安玄有些詫異,官署是前衙後宅,看大哥領着自己向西走,分明是在城內買了宅院。

    向西走出兩裏,拐進衚衕,楊安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弟,愚兄在襄陽納了房妾室,沒敢告訴家中,你要替愚兄遮瞞一二。”

    楊安深在洛陽時已娶妻,妻子范陽盧氏。盧氏在棘陽時生下一女,名叫楊琳,因爲女兒還小,盧氏沒有隨楊安深前往襄陽。

    此次來襄陽,嫂子盧氏還託自己捎來大哥夏、秋的衣物若干,若得知大哥在襄陽納妾,不知會多傷心。

    楊安玄感覺中兄嫂兩人的感情不錯,平日見兩人夫唱婦隨還算恩愛,沒想到楊安深來襄陽才一年便納了妾。

    雖然是自家兄弟,家事卻不便多言,楊安玄只能苦笑答應。

    小院外繞圍牆,雙坡檐頂,正屋三間,左右有廂房。

    院中打掃着潔淨,幾盆盛放的鮮花裝點在廊下,賞心悅目。

    有幾個僕從坐在廊階上閒聊,看到楊安深忙起身行禮。

    往裏走進入廳堂,一名女子正帶着婢女在繡花,看到楊安深帶着人來,連忙起身行禮。

    楊安深先開口笑着介紹道:“何氏,這是吾三弟安玄,快快見過。”

    何氏不慌不忙瞧了楊安玄一眼,飄飄萬福道:“何氏見過三叔。”

    楊安玄見何氏桃李年華,烏雲高髻上插着珠釵,霞色襦衫,腰間束帶,眉目如畫,比起大嫂盧氏漂亮了不少,動作中透着風流之態,難怪大哥被她所迷。

    觀其言行,楊安玄便知此女非同等閒,肅容還禮。

    楊安深道:“速速準備些酒菜,吾要與三弟痛飲幾杯。”

    楊安玄攔住他道:“大哥,小弟只能在襄陽呆兩天,除了要拜見郗刺史外還想跟道序兄敘敘舊。不如到外面吧,把道序兄叫上,咱們邊喫邊聊。”

    看了一眼小院,楊安玄笑道:“小弟隨行有好幾人,還有幾匹馬,你這小院怕是安置不下。小弟索性住到客棧去,你也落個清靜。”

    除了胡原和張鋒外,楊安玄隨行還有趕馬車的馬伕楊懷,一個照料起居的僕婦許氏。

    楊懷原是楊安玄的親衛,腿中了一箭傷了筋骨,便在族中做了馬伕,楊佺期讓他替楊安玄駕車,其實也做個護衛。

    許氏是袁氏身邊的僕婦,做事小心,袁氏讓她隨行照料楊安玄的起居。

    楊安深還要相勸,何氏笑道:“深郎,三叔既然這樣說了,自有他的道理,你多帶些錢在身上便是。”

    就近找了家客棧包下個小跨院住下,楊安深派人去請胡藩。功夫不大,胡藩興沖沖地趕來。

    楊安玄與胡藩分別有半年多,同往長子城時同歷生死,感情自然不同旁人。

    見面兩人都十分開心,楊安深與胡藩相處得也不錯,楊安玄命店家買來酒菜,就在廳堂中擺開,三人開懷暢飲。

    楊安玄很看重與胡藩的交情,欲成大事必要有人相助,胡藩通武善射,足智多謀,是難得的統帥之材,絕不能讓其將來流落到劉裕麾下。

    朋友關係也要經營,時間久了、距離遠了,情感自然容易變談、疏遠。

    三杯酒下肚,胡藩提及進京送金冠之事,提醒道:“安玄,愚看中書令王國寶有意針對你,你到建康後要多加小心。”

    楊安玄心中明白,自己此次入國子學便是京中大人物博奕的結果,議定的上中品也變成了上下品。此去建康,說是龍潭虎穴並不爲過。

    “多謝道序兄提醒,小弟自會小心。”楊安玄自信地笑道:“那日陰中正品評時,小弟曾說過‘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願與道序兄共勉。”

    胡藩被楊安玄的話勾起豪情,慨然應道:“不錯,吾輩即使遇到重重險阻,勇往直前之心亦當不變。安玄,共勉之。”

    一席話將兩人半年多來的生疏一掃而空。

    楊安深笑道:“三弟被定爲上下品,是楊家幸事。此去國子學,定能一鳴驚人,名滿京城。來,大哥敬你一杯,願你早日重振家聲。”

    看得出來,楊安深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遠離戰火、刺史信重、新納小妾,臉變圓了,肚子有往外鼓的跡象。

    酒闌人慾散,楊安玄笑道:“天色尚早,咱們三個到校楊上比比射箭,如何?”

    胡藩雙手贊同,楊安深卻搖頭道:“愚有些醉了,就不去湊熱鬧了,先行告辭。”

    等楊安深走後,胡藩含糊地提醒道:“安深兄新納的妾室何氏,原是美鳳院的紅牌姑娘,安深兄被她迷得不淺,聽說替她贖身就花了十兩金。”

    楊安玄一皺眉,家中給大哥的錢有數,替何氏贖身、買宅院以及日常開銷僅靠他八品官的俸祿顯然不夠,就算娘暗中補貼點,也差不多早花得精光了。

    “道序兄,愚大哥哪來的錢,該不會暗中貪贓吧。”楊安玄擔心地道。

    胡藩皺着眉頭道:“這倒沒聽說。不過,安深兄四處借錢,聽說借了不少,認識的人差不多都借過了。”

    楊安玄氣惱地道:“他這是作死。等到借不到了,便要騙了,騙不到了便想貪了,不單毀了他自己,也要毀了楊家的名聲。道序兄,他向你借了多少?”

    胡藩沒有隱瞞,道:“四千錢。”

    楊安玄恨恨地一拍案几,道:“族兄楊清隨他赴任,爲何不加以勸阻?”

    胡藩默然,楊清雖是楊家族人,卻是庶枝,爲了保住位置討好楊安深還來不及,哪會逆他心意。

    “這些債愚替他還了,省得他越陷越深。”楊安玄嘆道。

    胡藩在燕國時親見楊安玄將三千多兩黃金買馬買路,亦知道雲節紙有他的三成紅利,楊安深借的債對楊安玄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

    不過,這次還清債,下次再借怎麼辦?

    “愚會明着跟大哥明說,他要是還執迷不悟,愚會向父親直言,讓家父教訓他。”楊安玄氣乎乎地道:“走,找他去。”

    胡藩忙道:“安玄三思,如此一來,你兄弟二人豈不要生隙。”

    “長痛不如短痛,愚寧願大哥恨愚也不願見他深陷泥潭。”楊安玄斬釘截鐵地站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