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九十七章年終通經
    對於建康的很多人來說,這個冬天異常寒冷。

    不知從哪裏傳出消息,燕軍在參合陂被代軍所敗,押燕國勝的人傻眼了。

    皇城,太極殿。

    呼嘯的北風在殿宇上空肆虐着、怪叫着,殿宇外執戈而立的宿衛挺直的身子都要被凍僵了。

    東堂,左右兩側燃着十數盆炭火,仍掩飾不住大堂內的寒冷。

    北風從窗櫺的縫隙中鑽入,有如鬼魅在尖嘯,聽在耳中讓人心悸。

    “……十月二十五日,燕軍內亂,焚船而返;十一月初三,天驟寒,黃河凍結,代主拓跋珪親率二萬餘精騎過河,九日追至參合陂,大敗燕軍。斬殺萬餘,擒四萬五千餘人,燕軍僅逃走三千人。”

    司馬曜喃喃語道:“參與合,原來是指參合陂,這讖語果然靈驗。”

    心中慶幸不已,這樣說來長星現真的是指燕代兩國相爭,與朕無關。

    杜含繼續道:“代主拓跋珪原打算留下有用之纔將其他降兵放返,代國中部大人王建言道,燕國勢大國強,人口衆多,代國取勝僥倖,若放返燕兵,將來交戰則勝負不可測。於是,代主下令將所俘的燕軍全部活埋。”

    殺俘四萬多人,大堂內齊刷刷地吸涼氣聲,原本寒意十足的大堂內越感冰寒徹骨。

    王珣被驟然吸入的涼氣嗆得直咳嗽,好半天才道:“代人好生殘暴,蠻夷之人難怪被呼爲索虜。”

    王國寶鄙夷地掃了一眼王珣,低下頭盤算着代國獲勝自家賭坊所得之利是多了還是少了。

    孔安國拈着鬍鬚道:“如今看來,燕高飛,委與鬼說的就是燕軍四五萬人成爲鬼了。唉,可悲可嘆。”

    司馬道子看向譙王司馬尚之,看來自家兄弟纔是國之棟樑,事先料到代將獲勝,而且所料與事實相同,將來有事,譙王當可任之。

    王國寶笑道:“萬歲,我國與燕接壤,現在燕國實力大挫,對我國而言是好事,至少短時間內不用擔心燕軍南侵了。”

    司馬曜點點頭,道:“長星之災禍患甚大。傳旨,賜瓦棺寺香資五十萬錢,讓慧靜大師作法事爲燕國子民超度亡靈。”

    會稽王駕臨瓦棺寺,慧靜大師率闔寺僧衆相迎。

    宣旨、賜錢、拜佛畢,司馬道子被請進客舍待茶。

    看着杯中五淨心茶,司馬道子笑道:“慧遠大師送本王的兩斤茶葉,八月便喝完了,沒想到大師仍有留存。本王已給慧遠大師寫信,明年讓他多送些茶來。”

    慧靜道:“老衲還餘下半斤左右,一併送於王爺。”

    司馬道子並非真想要茶葉,甩動麈塵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此茶飲之可清心悟禪,大師還是自用吧。集市上有種‘碧春’茶,與五淨心茶製法相同,‘疑成雲霧頂,茗出碧春香’,紅塵氣息甚重,更適合本王。哈哈哈哈。”

    閒話幾句,司馬道子問道:“此次天子命京中高僧解讖,大師一語中的,解的有理有據,着實是佛法高深,慧眼分明。萬歲十分歡喜,命本王前來瓦棺寺賜錢嘉許。”

    慧靜淡然開口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並無看透天機的慧眼,此次解讖是聽了楊安玄楊檀越的解說。”

    “楊安玄,國子學的楊安玄,弘農楊家的楊安玄?”司馬道子訝然連聲發問。

    慧靜心中暗歎,楊安玄的用意此刻他推測到幾分。楊安玄與瓦棺寺結緣已深,幫他或許就是在幫瓦棺寺,爲弘揚佛法,便替他宣揚一二。

    “不錯,正是此子。此子是慧遠師兄的俗家弟子,深具慧根,對佛理感悟極深。”慧靜合十低眉道。

    司馬道子大爲驚奇,那日延賢堂中楊安玄曾取出佛珠,稱是其師慧遠大師所贈,藉助佛珠以虛言揭破王純之陷害他之事,卻因此得罪琅琊王家,中書令王國寶更進言要治他欺君之罪。

    天子有意息事寧人,自己出言從中斡旋,才讓楊安玄做菊詩贖罪。楊安玄在詩中表明爲君所用之意,討了皇兄的歡心,這場風波才得以平息。

    楊安玄能得東林寺慧遠大師和瓦棺寺慧靜大師相繼賞識,又能猜中燕代之爭結局,孤倒是小覤了他。

    慧靜繼續道:“楊檀越與本寺有緣,在寺中留下兩首偈語,老衲命人刻在石壁之上了。”

    “喔”,司馬道子驚奇不已,佛寺皆有粉壁供訪客題寫,瓦棺寺的畫壁更因顧愷之的《維摩詰示疾圖》而出名,沒想到楊安玄能將偈詩刻於石壁,豈不是這兩首偈詩不讓顧愷之的壁畫。

    “偈詩在何處,引本王前去一觀。”司馬道子起身道。

    站在石壁之前,反覆吟誦體會着詩中意味,司馬道子慨嘆道:“當初本王看到郗恢所給的‘風神秀徹,卓爾不羣,才兼文武,堪稱棟樑’評語尚不以爲然,今日讀這兩首偈詩,方知郗恢有識人之明。楊安玄,誠爲棟樑之材。”

    …………

    楊安玄從陰府取了金子出來,押出八百五十兩金,取回二千二百一十兩,賠率升至一賠二點六,比意想中的高出三個點,楊安玄得了筆意外之財。

    陰敦滿面春風地送到宅門口,口口聲聲叮囑有空常到家中來玩,看來這次沒少贏錢。

    家中,母親袁氏已在焦急地等待。楊佺期在堂邑得知代國獲勝的消息,就催着袁氏動身前往京城取贏錢。

    “族中押金四百兩,賠率二點六,得金一千零四十兩。娘,這是一千金(六十二斤半),加上本錢四百兩,您收好了。”楊安玄將滿滿一匣金子放在案上,壓得案面向下一彎。

    然後又取出百金,楊安玄笑道:“娘,這是你所押的贏錢。”

    袁氏搖頭道:“安玄,娘分文未出,哪能要這麼多,給娘二十兩足妥。”

    楊湫在一旁笑着嚷道:“娘,這是三哥給你的私房錢,你放心收下,你看地上那個大匣子,裏面的金子多着呢。三哥,你別忘了給湫兒贏錢。”

    楊安玄從匣中取出十兩金,笑道:“就屬你機靈,這是給你的贏錢。你還小,這麼多錢還是交給娘替你保管吧。”

    楊湫一把奪過,緊緊地攥在手中,眉開眼笑地道:“湫兒現在長大了,能自己管錢了。”

    楊安玄又取十兩金,道:“湫兒,這十兩金你回去後悄悄地給漓兒,不要讓董姨看到。”

    楊湫接過,眨眨眼,道:“湫兒明白。”

    …………

    十二月十五日,國子學通經試。

    隨着通經試日近,國子學內的氛圍緊張了些,進出官廨向助教求教的人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