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一百零三章父子相計
    楊佺期的神情越來越認真,不時地開口問詢,楊漓和楊湫見父親神情嚴肅,把楊安玄教給她們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有的時候被楊佺期問住,楊湫便搖着楊安玄的胳膊,示意他補充。

    足足問了小半個時辰,楊佺期撫着鬍鬚盤算了片刻,道:“如此說來,這麪館倒是可以一試,漓兒、湫兒,你們兩個做的不錯,爲父小看了你們。”

    得到父親讚賞,楊漓臉上露出笑容,楊湫更是高興地跳了起來,姐妹倆這段時間沒少花心思在上面,能換得父親的稱讚比什麼都開心。

    袁氏有些擔心地道:“她們是未經世事的女娃兒,知道什麼,安玄讓她們監管麪館有些兒戲了,莫要誤了正事。”

    楊安玄笑道:“娘,剛纔你也聽到了,湫兒她們說得頭頭是道。兩個妹子年紀漸大,學些持家的本領總沒錯。縱是虧了,也不過是折損些財物,能讓她們學到本事,千金不換。”

    董氏“哎喲”一聲開口道:“安玄說得是。漓兒跟着安玄學了幾天,就懂得這麼多,姨娘真要好好謝謝你。有你這個做哥哥看顧着,漓兒的將來姨娘很放心。”

    說着,董氏眼角發潮,伸手拭了拭淚。

    楊佺期感嘆道:“玄兒能心存友愛、照顧兄妹,爲父甚慰,比你定在上中品還要高興。楊家以禮儀傳家,爲父相信你定能重振家門。”

    董氏又道:“老爺,此事關係漓兒和湫兒一生,你可不能坐視不管。您要跟打聲招呼,不能讓族人爲難漓兒和湫兒纔好。”

    楊佺期撫須點頭,心中卻有些沉吟。他雖然是族長,但平日忙於政務,對族務的插手不多,事務多由族老們商量處置。

    以前大哥、三弟在他身邊,兄弟三人齊心可以把持住族中事務,現在卻有些力不從心。

    楊安玄對面館能否賺錢真不在意,這幾日反思,覺得通過開設麪館佈設耳目可行,但需時要數年、甚至十數年才能見效,自己不能急於求成。

    在堂邑試點的兩家麪館,正好看看會出現什麼問題,爲將來推廣積累經驗。

    見楊佺期沉吟不語,楊安玄輕笑道:“開設麪館請族人出面管事,管事月俸二千,傭工月錢五百,另外孩兒還可給族中一成紅利。”

    楊佺期搖搖頭道:“一成太少了,族中不會同意,至少要拿出兩成來。”

    董氏有點不樂意了,道:“安玄出本錢、漓兒、湫兒打理,族中派人出面管事得了薪酬,憑什麼還白拿兩成紅利。”

    楊安玄笑道:“錢是小事,若能團結族人,讓出三成又何妨。不過人心不足,父親初提時只說一成,若是族中不同意再加至二成,至於三成留待以後讓步。”

    楊佺期看了一眼兒子,玄兒心思縝密,按他所說,族中應該會同意。

    畢竟玄兒替族人找到一條謀生之路,開設麪館管事,族中老弱、婦人亦可擔任,自己也正好藉此機安置些族中老軍、傷兵,兩全其美。

    …………

    爆竹聲響起,太元二十一年(396年)到來。

    拜完年後,袁氏和董氏照例帶了女兒回房歇息,留下楊安玄父子在屋中飲酒守歲。

    楊佺期神情有些鬱郁,嘆道:“爲父兄弟三人天各一方,你們兄弟三人亦是如此。再過兩年,等漓兒、湫兒嫁了人,家中便越發冷清了。”

    楊安玄看到楊佺期臉上露出悵然若失的神色,與平日表現出的剛硬截然不同,加上鬢角隱現的銀絲,心中泛起傷感。

    舉杯安慰道:“楊家子弟揹負重振家聲的重責,不能學其他門閥那樣安享太平。亞聖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下不寧,正是楊家大展雄風之時。”

    楊佺期點點頭,道:“玄兒說得是。”

    “父親打算什麼時候向朝庭辭官?”楊安玄夾了筷冬葵,在嘴中嚼着。

    雖然主意已定,楊佺期還是有點觀望不捨,含糊地道:“等年後找機會吧。”

    想到史書上記載的楊家命運,楊安玄準備藉機與父親深談一次,或許能改變數年後的結果。

    “父親辭官,朝庭肯定不會閒置。父親是驍勇之將,我楊家族軍是百戰雄師,朝庭會將父親安置要地。”

    楊佺期放下酒杯,看着楊安玄道:“玄兒且說來聽聽,朝庭會將爲父安排在何處?”

    楊安玄胸有成竹,一雙眸子在燭光下耀着光芒,從容地道:“燕國統一後與代發生大戰,燕被代坑殺五萬雄兵,元氣大傷,國內驚恐不安。”

    楊佺期頷首道:“不錯,爲父接到朝庭送來的諜報,燕國國內確實動盪,慕容垂老矣,不復當年雄風。”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楊安玄想起慕容垂的滿頭白髮,感嘆道:“慕容垂一代英主,知道要提振士氣,便要與代國再戰,所以年後燕代兩國戰事必然再起。”

    楊佺期手撫鬍鬚道:“玄兒所見與爲父相同。”

    “因此,朝庭不可能將父親安置在江南一帶,說來無非是豫、青兗、雍、荊一帶。”

    楊佺期沉吟片刻,道:“豫州庾楷,心胸狹隘,妒賢嫉能,與王國寶交好,肯定不願爲父前去。”

    “青兗刺史王恭是天子妻兄,手握京口數萬大軍,手下勇將無數,不會把父親放在心上。”

    楊安玄提起酒壺替父親滿上一杯酒,道:“父親從新野郡調任堂邑不過半年,朝庭障於顏面,也不大可能讓父親重回雍州,剩下便只能荊州了。”

    “荊州殷仲堪”,楊佺期眼神一亮,他與殷仲堪算得上朋友,前次從河南太守遷新野太守,殷仲堪就曾替自己向天子求情。

    殷仲堪是天子近臣,天子謂之爲“朝庭之寶”、“荊楚之珍”,足見對其信重。

    殷仲堪只是文人,坐鎮荊州手下卻無勇將相佐,不得不倚靠南郡公桓玄。桓玄父叔輩長年治理荊州,在百姓間頗有威望,士民皆畏其威勢。

    殷仲堪採取與桓玄深交之策,藉助桓家勢力治理荊州,而桓玄亦想借重其力,兩人表面上相處甚得。

    “殷仲堪雖有仁名,但行事無膽,懦弱無能。”楊安玄道:“聽聞桓玄曾執槊相向,而其畏桓玄若虎,不能約束。天子本意是用其節制會稽王,豈不是能羊制狼。”

    楊佺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聽聞當初天子欲用王恭爲荊州刺史,桓玄畏懼王恭,派人賄賂尼妙音,得妙音說項,天子才委任黃門侍郎殷仲堪做了荊州刺史。

    “父親若前往荊州,殷仲堪必定大加籠絡,荊州十數萬大軍或可操於父親手中。”楊安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