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三百六十七章文化盛宴
    “什麼?弘農公在蔪春城遇刺?”司馬德文驚得手中茶杯落地,“當”的一聲碎成幾塊。

    “哎呀”,司馬德文心疼地看着裂成幾瓣的淡紅桃花杯,有如落花般地散落於地。這套茶具還是楊安玄進京送給他的,司馬德文愛如珍寶,沒想到居然摔殘了。

    好不容易收回目光,司馬德文略帶怒氣地問道:“長倩,弘農公沒事吧,是什麼人動的手?”

    禇秀之不敢擡頭看司馬德文的臉,恭聲稟報:“今日東堂議事,微臣聽外兵侍郎虞達奏稱,弘農公楊安玄在蔪春城碼頭遇刺,事後打撈賊人屍體,有人認出其中有太原王家的人。”

    太原王家,司馬德文目光一黯,這個家族曾有皇后三人、宰輔十一人,顯赫時勝過琅琊王家,如今都化成了雲煙。兔死狐悲,這讓司馬德文感傷己身,司馬氏將來也會像太原王氏一樣的下場嗎?

    偷眼瞥見司馬德文黯然神傷,禇秀之立時明曉了琅琊王心事,輕聲勸道:“太原王家自作自受,大王不必替他們傷懷。”

    司馬德文輕嘆一聲,道:“長倩,你認爲真是王家所爲嗎?”

    禇秀之沉吟片刻,道:“屍體中有王家部曲王義,此人是王國寶的親信,應該是他替主家報仇吧。”

    司馬德文不語,經過桓玄之亂,他已不是當初那個居在深宮、不通世事的少年。王義雖是王家部曲,卻選在此時刺殺楊安玄,實在有些說不通,要報仇早就應該動手了。

    此時最想除去楊安玄的應該是劉裕吧,司馬德文對禇秀之道:“長倩替孤給安玄寫封信,安慰一下,就說孤會查明真相,給他一個交代。”

    禇秀之心中暗哂,楊安玄豈會在意琅琊王的交代,就算能查清背後指使是誰,朝廷又能給楊安玄什麼交代。

    司馬德文看了一眼地上的瓷杯,道:“長倩不妨隱晦地告訴安玄,爲了他行刺之事,孤將他送來的茶具都摔了。”

    禇秀之微笑應道:“唯。”

    …………

    番禺,秦時所置,爲南海郡治所。漢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趙佗自立南越王,定都番禺,在漢武帝時被平定,劃屬交州。三國吳黃武五年(226年),吳王孫權分交州爲交、廣兩州,始有廣州之名,州治在番禺。

    四月的番禺繁花似錦、綠草如茵,碼頭上舟楫往來、船帆如織,連綿十餘里不絕,比起京口毫不遜色。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描述,“珠璣、犀、玳瑁、果布之湊”。“湊”,物品聚集之地也。

    徐道覆幾人下了船,錢明向駐守碼頭的兵丁要了五匹馬,幾人急馳前往刺史府。來到府前下馬,徐道覆讓錢明幾人散去,自己大踏步來見盧循。

    廣州刺史盧循,恰逢不惑之年,出身范陽盧氏,漢魏時與博陵崔氏、河東裴氏、弘農楊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並稱。永嘉南渡前,范陽盧氏地位在琅琊王氏、陳郡謝氏都不能相比。

    盧氏有點類似弘農楊氏,並未南渡,先祖盧諶在後趙任中書監,其子盧勖與一批出仕後趙的官員後裔後來才南下,成爲“晚渡北人”,門第品階下降,政治上受到打壓,盧循纔會隨孫恩起兵。

    盧循面容清秀,眉長目秀,即便在刺史府大堂依舊是道冠葛衫裝束,看上去飄飄有仙道之風。看到徐道覆入內,盧循放下手中書,笑道:“道覆(1),你可算回來了,愚姐三天一問,五天一詢,愚都怕見她了。”

    徐道覆揖了一禮,道:“家國大事,豈容婦人左右。”

    盧循無奈地擺手示意徐道覆坐下,問道:“道覆離開三個月,可探得朝廷虛實?”

    徐道覆詳細地將他一路見聞告知給盧循,足足講了大半個時辰。等徐道覆講完,盧循皺眉道:“如此說來,朝廷兵馬尚稱威猛,以廣州一隅之地怕是難以爭雄。”

    徐道覆端起茶潤了潤嗓子,道:“朝廷兵馬分掌在諸鎮手中,以劉裕的北府軍最爲兵多將廣,荊州劉道規、江州何無忌、廣陵劉道憐以及下邳孟懷玉皆是其黨羽,合在一處有十餘萬兵馬。”

    盧循吸了口涼氣,道:“當初劉裕以數千兵馬便大敗孫師,道覆亦數敗在他手中,若是他率軍攻打廣州,如何抵禦,難道又要逃出海去嗎?”

    徐道覆見盧循面帶怯意,道:“主公勿憂,朝廷兵馬雖衆,但卻各懷心思。劉毅坐鎮歷陽,交結門閥,與劉裕暗中相爭。特別是雍兗刺史楊安玄,雄據河淮之地,數敗秦、魏大軍。此時京中舉行檢閱大典,雍州以五十之衆能抵敵二百北府軍,堪稱驍勇。”

    “道覆方纔說劉裕暗中派人刺殺楊安玄,你還暗中示警?”盧循拈着鬍鬚問道。

    徐道覆點點頭,道:“由此可見,劉裕與楊安玄之間水火不相容,兩者之間必有一戰。主公身爲廣州刺史,何不派人交好楊安玄,一南一北相互呼應,何懼劉裕勢大。”

    盧循輕嘆道:“弘農楊家和范陽盧家,同爲關隴望族,永嘉南渡後都大不如前。此次楊安玄進京提升門第品階,早知愚也應該派人前往。”

    徐道覆冷聲道:“主公莫要對朝廷有所幻想,朝廷一直將主公當成心腹之患。就算朝廷將范陽盧氏提爲上品門第,恐怕等安穩下來還是會派兵前來征剿,應及早準備應變纔是。”

    盧循抓起羽扇輕搖,憂聲道:“愚只想恢復祖上榮光,並無爭奪天下之意。”

    徐道覆厲聲道:“孫天師借水成仙,天師道衆聚在主公麾下,主公若無進取之心,一旦徒衆散去,主公便遁於海外亦無處容身。”

    盧循被徐道覆喝醒,放下羽扇拱手道:“道覆,愚知錯了。”

    徐道覆緩和臉色道:“主公,廣州並非沒有取勝的希望。一是劉裕尚未完全掌控朝廷,內有楊安玄、劉毅等人暗中相左,外則有譙蜀、南燕等勁敵未滅。愚此行觀敵,更是發現了朝廷兵馬的短處所在。”

    盧循以手拄膝,向前探起身子,道:“道覆,你且道來。”

    “水師”,徐道覆斬釘截鐵地道:“朝廷水師不及廣州水師。”

    “愚在玄武湖觀看檢閱大典時發現,朝廷水師的戰船低矮,不過兩三丈高;樓船雖大卻華而不實,難以抵禦海上風浪。三吳之地、荊楚一帶水路縱橫,廣州要與朝廷爭雄,必以水師爲重。”

    盧循點點頭,再次抓起羽扇,道:“道覆說得不錯,當初愚隨孫師與朝廷爭雄,與朝廷水師交戰勝多負少。只是朝廷亦發覺此事,嚴令廣州所造戰艦不得過千。朝廷暗中派有細作,若是大舉造船定瞞不過朝廷耳目,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