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三百八十五章蝴蝶扇翅
    襄陽,楊安玄收到劉裕的請柬,邀他前往建康參加論法大會,道:“劉德輿想借佛門來對抗劉希樂,此計甚妙。”

    辛何信佛,一臉憧憬地道:“會期定在十一月十七日,是阿彌陀佛的誕辰,屆時京中肯定十分熱鬧,高僧雲集。”

    楊安玄想了想,笑道:“既然劉豫章盛情相邀,延茂(辛何字)不妨替愚前去禮佛聽法。”

    辛何意動,道:“愚年少時曾到建康遊歷,一晃二十餘年過去,確實想再前去看看,只是府中事務繁雜,怕耽誤了正事。”

    楊安玄道:“從襄陽乘船前往建康,來回不過二十餘日,延茂不妨帶了家人同去遊玩,趕在年前回返即可。府中事務愚會安排人處理。”

    辛何欣然道謝。

    楊安玄交代道:“愚在京中有宅院,延茂進京可住在那裏,替愚到瓦棺寺燒柱香,佈施十萬錢,至於京中其他寺廟,便隨緣了。還有,曾安在京中,你與他不妨多多溝通,不用急着回返。”

    辛何明白楊安玄的話中之意,道:“主公放心,愚知道了。”

    建康,劉裕以錄尚書事的身份頻頻舉辦詩會、酒會,派人送帖到歷陽邀劉毅參加。

    劉毅接到請帖後譏笑劉裕東施效顰,字都不認識幾個的武夫也學人吟詩作賦。

    很快劉毅就笑不出來了,御史中丞阮歆之接連彈劾了數位朝中大臣,或貶官或外任,這些人都與劉毅交往密切。

    劉毅知道劉裕針對自己的反擊來了,可是這幾人都罪證確鑿,辯無可辯。

    思之再三,劉毅前往建康西州城拜見劉裕。第二天兩人攜手同遊玄武湖,隨行官吏、名士、高僧多達百人。

    劉毅作詩“草莽起英豪,德以濟蒼生”稱讚劉裕,劉裕則親自舞劍,徐羨之作歌,隨行衆人紛紛寫詩相和,事後得《玄武湖詩集》一冊。

    緊接着論法大會如期舉辦,劉裕命人在瓦棺寺前搭起法臺,慧靜大師以古稀之年登臺講《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司馬德文親臨瓦棺寺,聽過講經後到寺中觀賞四寶,即獅子國所獻玉佛、顧愷之所畫的維摩像、戴安道所造的佛像以及楊安玄所書兩首佛偈。

    見過四寶之後,司馬德文起意,向慧靜大師許諾佈施丈六金佛像一尊,要變四寶爲五寶。

    論法大會一連舉辦了七天,第二天道場寺高僧法莊登臺講《大方廣佛華嚴經》。道場寺是司空謝石所建,世人稱之爲謝司空寺或謝寺,在京的謝家子弟悉數到場聽講。

    第三天是高座寺(甘露寺)高僧寶深升壇,講《大孔雀明王神咒經》。因當年王導拜高座寺高僧帛屍梨密多羅爲師,親自爲其駕牛車,故稱“高座”。昨天謝家子弟齊聚,今天琅琊王氏自然紛紛到場,京中百姓興致高漲,甚至有人歇業專門前去聽經。

    緊接着中興寺、簡青寺、莊嚴寺的高僧紛紛登壇講經,最後一日是東林寺慧遠大師的弟子慧觀登壇演說《僧律》,壇下衆僧雲集,誦佛之聲不絕於耳。

    論法大會後,建康恢復了平靜,表面上恢復了一團祥和。長安城卻是驚濤駭浪,身爲國主的姚興,面對雲譎波詭的亂局憂心不已。

    自柴壁之戰失利後,秦國諸事不順,先是入侵晉國受挫,姚興因爲諸涼生亂白白送給晉國上洛、弘農兩郡;原以爲能很快平定諸涼之亂,再來與晉爭鬥,結果棋錯一着,反將姑臧送給了南涼禿髮傉檀,致使國土面積縮減。

    接着征討仇池、入侵梁州,都以失利告終,雖然最終迫使仇池稱臣;譙縱建立蜀國,向自己稱臣,讓自己面子上好看了些,其實於國無補。

    爲了平定南涼之亂,自己打算與魏國談和,哪料激怒了劉勃勃,這個白眼狼居然殺了岳父搶掠高陽,建立大夏爲禍河西。

    齊難率軍討伐大夏國大敗而歸,連同他自身在內的兩萬兵馬盡失;攻打南涼亦是損兵折將,此時大秦相比鼎盛之時兵馬只有六成,國庫積蓄亦僅有半數。

    接連的失敗加重了國內百姓負擔,國力日漸衰退,原本臣伏的部落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姚興前兩日收到線報,原西秦降將、西夷校尉乞伏熾磐暗中徵召部衆二萬於人,於嵻崀山築城,將部落遷至此處。

    前次南涼派使者聯絡乞伏熾磐一同反秦,乞伏熾磐沒有接受禿髮傉檀的拉攏,主動斬使奏報,姚興嘉其功勞,授其河州刺史。

    現在乞伏熾磐遷部落於嵻崀山,此舉並未稟報朝廷得知,姚興猜測其已生異心,離長安更遠意在躲避秦軍襲擊。

    南涼禿髮傉檀也緩過氣來,棄秦國所封的廣武公稱號,再稱涼王,大赦天下,改年號爲嘉平,以折掘氏爲王后,世子禿髮虎臺爲太子,分封百官。

    若是從前,姚興肯定要派兵前去征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秦國尚有兵馬二十餘萬,其中輕騎八萬,鐵騎三萬餘。

    只是連敗數場,姚興隱生懼意,加上軍糧不足,國庫空虛,朝議羣臣對是否出兵爭論不休。尹緯勸諫他息兵修政,將半數兵馬用於屯田、興修水利等事,減輕百姓徭役,否則民疲國空,敗亡不遠。

    後秦爲四起的兵亂所憂,南燕國主慕容超的煩惱卻是上天頻降災異,百姓驚恐難安。

    今年年初,慕容超前往南郊祭天,突然出現一隻狀如老鼠,深身紅毛,體大如馬的怪物奔向祭壇。剛纔還風和日麗,轉瞬間狂風大作,飛砂走石,白日變成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待狂風止歇,發現祭天所用的儀仗和祭壇上的帷帳都被狂風摧毀撕裂。

    慕容超驚恐不安,召太史令成公綏詢問緣由,成公綏奏稱“陛下信用奸佞、誅戮賢良、賦斂繁多、事役殷重,故上天震怒示警”。

    慕容超於是下旨大赦,罷黜公孫五樓等信臣。但是離了公孫五樓,慕容超感覺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捱了大半個月便下詔重新召回公孫五樓。

    對南燕來說,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境內的河水全部結冰,只剩下流經廣固城的澠水還未結冰,衆人稱奇。

    慕容超經過祭壇之事對異常的情況特別厭惡,又深爲恐懼。上次太史令成公綏說出現異獸的解釋是他上天震怒示警,慕容超心知若是再問肯定又是這一套,於是慕容超召靈臺丞李宣詢問吉凶。

    李宣明白慕容超掩耳閉目的心態,當即奏道:“此爲吉兆。陛下有如日月,澠水流經廣固,得日月之輝所以沒有結冰。”

    這番奏對讓慕容超大喜,賞賜李宣官服一套,設宴慶賀。

    北魏國主拓跋珪則在國內繼續掀起着腥風血雨:斬殺賀狄幹兄弟後,聽信讒言殺司馬庾嶽;想起高邑公莫題二十年前曾因自己年紀太小,以箭爲信聯合其叔拓跋窟咄奪權,稱“三歲的牛如何能拉動重車”,拓跋珪一直懷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