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四百七十八章漫天風雪
    十月二十日,雍軍輕騎在岑明虎的率領直奔陳倉城。一人雙騎,日行兩百餘里,三日後便到達陳倉。

    天氣滴水成冰,好在沒有下雪,戰馬跑在凍得梆硬的地面上速度反而更快,隨行四千將士皆身着棉衣棉褲,一路行來無人凍傷。

    岑明虎看麾下兒郎雖然臉被寒風颳得通紅,頭上卻冒着蒸氣,這幾日晚間巡營,他特意觀察將士有無凍傷情況,除了少數人手足生出凍瘡,多數人無事,看來棉衣禦寒之功顯著。

    假以時日,軍中兒郎皆着棉衣,便不再畏懼北地嚴寒,秦涼夏魏將皆臣服在主公的馬下,凜冽的北風撲面,卻撲不滅岑明虎心中的豪情。

    王遵帶着一千輕騎、七千步卒遠遠落後於岑明虎,岑明虎到達陳倉之時,王遵率軍纔剛到槐裏城(今陝西興平市西),才走出五分之一的路程。

    王遵心中明白,此次出征是二哥讓自己撈取功勞,用不着自己衝鋒陷陣,只要等岑明虎逐走秦軍,自己只要按時趕去分果子就成。

    看着車內扮成親隨的王異(明淨),王遵感覺外面呼嘯的寒風,也像三月的春風般柔媚。

    五月,明淨師傅被自己的誠心打動,住進宅中修行,王遵專門闢了個小院修建佛堂,又讓幾名婢女服伺,王遵一天到晚泡在佛堂之中。

    王鎮惡還師長安之後,得知此事把王遵叫去狠狠地教訓了一陣,王遵痛哭流涕,堅決不肯將明淨逐出

    ,王鎮惡沒辦法,只得告誡一番,讓王遵好自爲之。

    此次秦軍東侵,王鎮惡想到將王遵派出,將來便讓他在天水或略陽任職,自己再想辦法將明淨送出長安城,王遵找不到人也就自然而然罷手。

    明淨來到王遵宅中之後,對王遵的態度逐漸改變,如今每日誦經完畢,也會跟陪在身邊的王遵閒聊一陣,王遵暗自欣喜,說不定明年就能讓明淨師傅還俗,成爲自己的侍姬了。

    誦經畢,明淨見王遵沉吟不語,問道:“王施主剛纔前去刺史府,可是又被王刺史訓斥?”

    王遵道:“秦軍入侵天水、略陽,二哥讓愚統兵前去救援。”

    明淨默然不語。

    王遵笑道:“你不用擔心,愚至多明年三四月份就會回返。”

    明淨略帶悲悽地道:“王施主離開,府中必容不下貧僧,令兄恐怕是有意讓你前去,或許將來會讓你在天水等地任職,等王施主再回來,說不定貧僧早已不知所蹤。”

    王遵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明淨的擔心不無道理。只聽明淨悽然道:“當初貧僧本不願來,如今再想回簡靜寺已難,天下恐無安身之地。”

    看到明淨的悽容,王遵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緊縮在一起抽痛,當即高聲道:“師傅不要擔心,愚帶你一同前往天水,就在天水謀個差使,與師傅長相廝守。”

    明淨低垂的目光寒意一閃,王鎮惡對自己戒心極重,就算自己抓住了王遵的心也

    難有作爲,不如隨王遵前往不定更有機會。

    想到這裏,明淨擡起頭,清水般的眼睛中露出幾分喜色,道:“如此多謝王施主。”

    王遵看到明淨的喜色,不禁伸手抓住明淨的柔荑,開懷笑道:“師傅願隨愚去,不勝之喜。”

    明淨讓王遵握了一會手,然後輕輕掙脫,臉上泛起紅雲,嬌聲道:“請王施主自重。”

    王遵感覺到指間傳來的光滑柔膩,早已魂不守舍,結巴地道:“有我在,你放心。”

    明淨沒有剃度,王遵讓她盤起頭髮,穿上盔甲,便成了面目清秀、英姿颯爽的親兵。明淨(王異)以前隨父兄打過仗,撫摸着身上的皮甲,想起舊事,不禁悲從中來,咬牙暗恨。

    帶着王異出征,王遵自不捨得凍壞了美人,棉衣套在皮甲之外,又找來馬車,兩人坐在車中有說有笑,緩緩而行。

    …………

    攻打河池已近二十天,城中防守嚴密,平南將軍楊撫到達河池城後,接管了城中防務。

    已是生死存亡關頭,楊撫將城中青壯全部發動守城,一天十二個時辰城頭都有人巡守,楊撫還在夜間率軍襲營。

    雍軍營帳,旌旗被狂風颳得獵獵作響,有旗杆被風吹折,旗幟被風颳出老遠。

    朱超石捂着頭盔走入蒯恩所在牛皮帳中,吐了一口嘴中的沙粒,罵道:“這鬼天氣,出門撒泡尿都能結成冰,張口就是滿嘴沙。”

    帳篷中間放着盆炭火,朱超石將

    手伸在上面烤火,道:“道恩兄,這天太冷了,方纔僕巡營,發現有幾十個凍傷的將士,王刺史的禦寒輜重什麼時候能到?”

    蒯恩的獨眼看上去有幾分猙獰,他俯身看着案上的輿圖,悶聲道:“天寒地凍,將士們手足僵硬,一時間攻不下仇池城,補給又不來,愚打算先退回鳳州城過冬,等來年天氣變暖再說。”

    朱超石想了想,道:“也好,打了這麼久將士們都累了,回城裏總好過在這吹風挨凍。”

    鳳州城北依秦嶺主脊、南接紫柏山,自古有“秦蜀咽喉、漢北鎖鑰”之稱,劉邦“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典故就出於此。

    十月九日,雍軍離開河池城,返還鳳州城,楊撫生恐中埋伏,沒有出擊。

    十月十二日,雍軍到達鳳州城,蒯恩得知從陳倉運送的糧草、物資在半路上遭劫,道路被挖斷,故道城正催促陳倉運送輜重,準備再次轉運。

    十月十六日,天降大雪,雪積三尺,道路阻斷,一萬多雍軍困守在鳳州城內。

    一萬餘人每日需糧七百石,隨行有千匹戰馬需豆二百石,草料一千石,蒯恩召軍需官賀超詢問軍中儲糧。

    得知有糧五萬石,豆二萬石,草料十萬石,其他肉乾、鹹菜若干,一旁的朱超石笑道:“糧食夠支撐二個月,草料稍有不足,不妨四處徵集些草料。”

    糧食不愁,蒯恩放下心來,下令道:“讓四門附近的百姓將住處騰出

    ,讓將士們住進屋中避寒,等天晴之後出城砍伐木柴。”

    鳳州城有五千多戶百姓,一千多戶人家在大軍的威逼下不得不將房屋騰出,蒯恩將這些人安排在城中的客棧、酒樓以及富戶家中,自然免不了怨聲載道。

    朱超石向蒯恩建議,等到輜重糧草運至,不妨補助些粟米給這些百姓,以做安撫。

    十月二十七日,天氣放晴,城中百姓和雍軍一同出外伐薪砍木,等到回城之時,城中已經混入了十幾名楊撫派來的細作。

    這些人擔着柴薪往城東的一處宅院,敲開角門遞給門子一件信物,門子拿了信物通報家主。家主呂嶠是氐人,是鳳州城中的豪強,接過短刃後,看到刀柄上銀絲纏繞出的花紋一愣,這把刀曾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