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五百一十三章以直抱怨
    七百多人授官的情況用紅紙金字張貼在雍公府外的粉牆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嚴松等人的名字用紅筆圈去,“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罵聲不絕於耳。

    那些榜單上的名字成爲衆人羨慕的對象,一襲青布衫,耳邊簪金花成了科舉得中試子的形象。

    棉布衫服帖柔軟,穿在身上顯得挺拔俊秀,有如玉樹臨風,身着青棉衫的試子走在街上,迎來四處羨慕的目光和殷切的議論。

    那些榜上無名的試子也想着扯上數尺做件青衫,穿在身上至少讓人覺得自己是個讀書人,青衫簪花成爲襄陽城中的風尚。

    襄陽學宮廣開方便之門,藏書閣允許讀書人借閱,自然成了落榜試子們最常去的地方。而學宮崇志堂宣佈再招收四百名學生,更是引來數千人報名。

    在學宮中讀書不用爲食宿擔憂,學宮內豐富的藏書可以盡情飽覽,學有所成可以前往學庠教書,甚至能被師長推薦出仕,簡直是讀書人理想的樂土,讓那些寒庶出身的試子趨之若鶩。

    襄陽學宮中有名的大儒就有十多位,還有聖人後裔崇聖侯孔夫子講學,誰不想去聽聽這些當代大儒講課,將來與人說起也是份資歷。若是能被大儒看中收爲弟子,那幾乎等同於科舉考中,將來同門的師兄弟更是難得的資源。

    君不見,今科取中的榜單上有數十位都出自這些大儒的門下,聽聞考試所用的試卷是大儒

    們所擬,只要能入學完全有可能從平時大儒們的講學中探知幾道考題,比起一般人來說豈不是多了幾分把握。

    十一月三日,楊安玄在襄陽東碼頭送別司馬珍之爲首的朝廷官員,司馬珍之滿面春風地率衆與楊安玄揖別,這趟對他來說又是盆滿鉢滿,不光是他,但凡來的朝廷官員都有收穫,只有倒黴的令史凌謨與其他軍情司的諜子押在另一條船上。

    來的時候是三條船,兩條戰艦相護,回去的時候多了一條船,專門“押”送軍情司的諜子,而隨行的試子則分散在三條船上。

    船在戰艦的護送下緩緩離開襄陽碼頭,順漢江而下,轉瞬便沒了蹤影。楊安玄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輕聲問身旁的丁全道:“可準備妥當了?”

    “申昶兩天前便帶人離開,他辦事謹慎,主公大可放心。”

    楊安玄點點頭,一甩大氅,翻身上馬,一聲輕喝,在一衆親衛的護送下回返襄陽城。

    江上行船快逾奔馬,凌謨看到兩岸青山飛速而過,長舒一口氣,對着身邊的呂洽等人道:“總算是脫了虎口,此次雖然無功而返,諸公還是有苦勞的,到了建康沈司使必然會論功行賞。”

    董淵是潛伏在襄陽據點的頭目,因爲配合凌謨行動暴露了身份,數年辛苦成了泡影,回去還可能受到處分,對凌謨滿懷怨氣,冷哼一聲道:“凌典史,你是有苦勞,可牽累愚挨罰,着實不地

    道。”

    董淵職位在凌謨之上,凌謨陪着笑道:“董兄,這次你受愚牽累之事愚會向沈司使稟明,等到了建康愚擺酒向董兄賠罪。”

    衛度笑着緩和道:“兩位,能逃得性命已屬萬幸,宋公仁德,到了京城定不會薄待我等。”

    …………

    棉布是新事物,別說寒門士子對這身棉布衫視若珍寶,便是杜驥這種出身豪門的人也對棉布衫十分滿意,想着買上數匹給家人做衣衫。

    西市沈氏布莊,人滿爲患。自九月棉布上市以來,這裏便車馬不斷,人流不息。

    一萬二千錢每匹的價格讓不少人望而卻步,但前來購棉布的顧客依舊源源不斷,貨源不足,布莊不得不每日僅售百匹。

    沈氏布莊南北向,將三處店面合併在一起,中間是售賣各種布匹的商鋪,各色綢緞、蜀錦、葛麻以及九月份新上市的棉布;東面的店面專門對外批發,成捆的布匹被裝運上牛車運往各地,甚至遠達西域;西面的布莊專門招待女眷,選中的料子可以直接送到家中。

    杜驥來到布莊外,看到有牛車排着長長的隊伍等候在布莊東側,店夥計將成匹的棉布、絲綢扛上車,小心地遮蓋好,牛車“軋軋”地各奔東西。

    在店門前略等了片刻,杜驥這才隨着人流進入中間的店鋪中。鋪面足有足有七八丈長,四丈多寬,凹形的櫃檯上擺滿了各色布料,西面櫃檯擠滿了人,不用問便是棉布的售

    賣處了。

    看了看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杜驥苦笑地搖搖頭,轉身出了鋪子。剛走出不遠,有名漢子追了上來,施禮道:“這位郎君,有禮了。”

    杜驥有些詫異地回了一禮,問道:“你是何人,找愚何事?”

    那漢子笑嘻嘻地道:“這位郎君,你可是要買棉布,愚有棉布賣。”

    杜驥聽聞過棉布生意是雍公之妹在把持,這漢子哪來的棉布,莫不是要騙自己。

    那漢子笑道:“郎君勿疑,棉布是從淮河兩岸種棉人手中收來。今年淮河兩岸種植了兩萬畝棉田,大獲豐收,雍公准許棉農將剩餘的棉花自行處置。不少棉農自行製成棉衣、織成棉布銷售,小人的東主派人四處收購棉農所織的棉布,故而手中有貨。”

    杜驥恍然大悟,笑道:“你家東主倒是個機靈人,你有多少棉布,現在何處?價格如何?”

    那漢子道:“有百餘匹,不過都是未曾染色的白布,每匹只需萬錢,郎君要得多價錢還可商量。不過棉布生意是沈夫人經營,東主不方便直接放在西市搶生意,貨物都存放在城南農莊內。”

    杜驥想了想道:“你送五匹到城東陳家老店,就說找杜郎君,一問便知。”

    那漢子高興地施禮離開,杜驥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暗忖能送貨上門應該不是做假,商人逐利,棉布生意利潤可觀,難怪有人削尖腦袋想法子謀利。雍公既然讓棉農自行處置剩餘的棉花

    ,自然不會打壓私售棉布之事。

    杜驥搖着羽扇朝勾欄行去,看着眼前熱鬧的場景,對雍公着實佩服。他出身長安,姚興亦是一代仁君,在他的治理下長安亦稱興旺,但比起襄陽而言差得可不只一分二分。

    難以想象雍公坐鎮襄陽不足十年,襄陽城的繁華便超過了長安、建康,成爲經濟、文化、政治的中心,這樣的景象便是天者之氣。

    一葉知秋,從小小的棉布來看杜驥便能查覺到雍公在下一盤大棋,這自己投身在這樣的雄主麾下不愁沒有用武之地。汶山太守,杜驥的腳步輕快起來,露出滿意的笑容。

    想到舉人榜第一名的嚴松,杜驥暗自嘆息,雍公將進士榜和舉人榜前十名的試卷張貼在粉牆供人賞閱,有人專門抄錄成冊售賣,每冊售價百文,仍供不應求。後來致遠書齋將策論刻了雕版,請了崇聖侯孔懿批點,三千冊策論集剛擺上架就賣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