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五百五十章魚死網破
    陽光灑落在大地,野草在陽光下生機勃勃。因爲戰事官道上少有人行,野草肆意恣長,開始朝官道侵蝕。

    蹄聲滾滾,馬蹄將野草踏成齏粉,雍騎沉默行進,衆人心頭烏雲翻滾,滋生着雷霆怒火。

    沈慶之的身形在馬背上微微前傾,馬鬃被勁風揚起撲打在臉上,麻酥酥地發癢。

    腦海中不時浮現出湳水河邊那成排的屍體,讓沈慶之不時地用力夾緊馬腹,戰馬感受到他的催促,奮蹄向前疾奔。

    雍騎緊緊追隨着主將,有如奔瀉的洪流,如同湳水河上奔涌而來的激流,只是這一次要將宋軍淹沒。

    沈田子率輕騎迎來,看着兩百步外的雍騎,心中微詫,沒想到雍騎的數量還有這麼多。眼見雍騎速度極快,沈田子厲聲吼道:“弓箭準備。”

    百步距離,箭雨朝着雍騎上空籠罩落下,沈慶之冷聲喝道:“散開。”

    七百雍騎弧形散開,箭雨大都落到了空處,幾名雍騎中箭落馬,還有數匹戰馬嘶鳴倒地,讓沈田子感到心悸的是雍騎依舊沉默地馳來。

    哀兵難敵,沈田子腦中浮現出四字,眼前這夥雍騎含憤而來,要要爲被淹死的雍軍報仇,這股心氣可怕。

    眼見雍騎相距不過五十餘步,生死僅在一線,沈田子將多餘的思想拋之腦後,舉刀怒吼道:“殺敵。”

    身後傳來齊聲呼喝,雖然人數不及雍騎,宋軍輕騎氣勢如虹,絲毫不弱於沉默而來的雍騎,讓沈田

    子感到心安。

    三十步時,沈慶之看着有如鋒錐般扎來的宋騎,怒吼道:“擲。”

    伸手從箭囊側旁取鐵矛,沈慶之用力朝前擲出。七百餘騎,七百餘根鐵矛騰空而起,帶着死亡的尖嘯朝宋騎扎去。

    短鐵矛,長約兩尺,精鐵鑄成,尖銳無比,重約八斤。楊安玄最初的設想是打造一隻擲矛隊對付夏國輕騎。得北青之地、滅姚秦,有了牧馬之地,楊安玄便將長矛的設想改成短矛,給精騎配備,與敵騎相遇時擲出,藉助奔馬之勢,犀利遠勝過箭矢。

    以汝南西平爲中心打造軍械城,有近十萬人從事挖礦、鑄造、裝配、運輸等勞作,除了保證軍械供應外,還兼製造農具,年產量有限。

    保證軍械優先,短鐵矛每年的數量定在兩千根,被秦州刺史蒯恩要去半數,剩下不足萬根儲存在襄陽的軍械庫中。此次援兵前往出征,楊安玄命趙田盡數取出。

    沈慶之率二千輕騎出戰南新市城,這些兒郎除騎良馬、穿皮甲、佩彎刀、持弓箭外每人還帶有一根精鐵矛,楊安玄有意讓妹婿借兵器之利再立戰功,將來成爲左膀右臂,沒想到沈慶之在湳水河遭到慘敗。

    鐵矛含憤擲出,沈田子閃目看清擲來的物件嚇得魂飛天外,奔馬若是迎上擲來的鐵矛,那不成了串葫蘆,焉有命在。

    “小心”,只來得及呼吼一聲,沈田子狂催戰馬希望能衝出鐵矛落下的範圍。

    沈田子

    衝在最前,帶着身邊親衛衝出鐵矛落下的範圍,他身後那些宋騎則沒有那麼幸運,待看清飛來的鐵矛,已經躲閃不及,有人舉盾封擋,有人勒馬閃避,有人用刀竭力撥打,有人則亂竄一氣。

    鐵矛落在盾牌之上,輕鬆地破盾而入,繼續將持盾之人釘落。漫天飛落的鐵矛帶起一篷篷血雨,戰馬慘嘶倒地,將士屍橫遍野。一擲之下,至少有百騎倒在鐵矛之下。

    沈田子聽到身後慘叫聲,不敢回頭,揚刀向前衝去。他所率的兵馬多數是步卒,若被輕騎追上難有還手之力,只能拼命拖住一段時間,讓步卒佔據高處有利地形,才能倚勢待援。

    沈慶之死死盯着沈田子,麾下兒郎便是死在此人手中,當初章山大戰擒獲了沈田子,可惜主公爲換回被俘的將士把他放回,如今看來是縱虎歸山,反被他所傷,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放他離開。

    長槍相撞在一起發出顫音,戰馬擦身而過。鋼刀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很快被猩紅的血污了顏色。

    沈慶之手中長槍有如驚虹閃電,與沈田子錯身而過之後接連挑落兩名宋騎,一柄彎刀從左側斜掠而來,沈慶之在馬上擰身,左肩頭的傷口崩裂,撕痛入心。

    用力將刀掛開,沈慶之深吸一口氣,俯身從地上抄起一把鐵矛,朝身前馳來的宋騎擲去。鐵矛穿透奔馬的脖項,那馬轟然倒地,沈慶之提繮,戰馬揚蹄重重

    地踏向滾落在地的宋兵。

    十數個呼吸,兩軍便對鑿而過,沈田子圈回馬,看着自己所率的五百輕騎已損折了三分之一。相比之下,雍騎更快更猛,騎射水平在己軍之上。

    看到雍騎開始俯身拾取插在地面上的鐵矛,沈田子頭皮發麻,若是讓雍軍再迎頭來一下,麾下兒郎將膽氣盡喪。

    “走”,沈田子毫不猶豫地率軍向北而去,他要將雍騎誘走,免得沈慶之前去追殺步卒。

    沈慶之冷笑一聲,識破沈田子的用心。雖然恨沈田子恨得牙癢,沈慶之還是高聲下令,帶着輕騎繼續往東追趕。

    沈田子見沈慶子沒有上當,忙領了輕騎銜尾追來,緊盯在六七十步外用箭襲擾。

    沈慶之略思片刻,將麾下輕騎一分爲二,命部將王全義率四百騎前去追殺步卒,自己領了三百騎兜轉,朝着宋騎迎來。

    沈田子見雍騎分兵,怒吼道:“雍軍膽敢小視我等,滅了他們。”

    身旁輕騎被他挑動心火,嘴中發出“嗬嗬”的呼嚎,毫不畏懼地朝着雍騎迎去。

    長槍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嘶鳴,沈慶之一槍貫穿身前宋兵的胸膛,長槍餘勢不減,掛着那宋兵的屍體繼續朝下一個宋兵刺去。

    沈田子手中長槍同樣發出尖嘯聲,將一匹雍騎的戰馬穿透,馬上的雍兵朝前摔去,被身旁親衛一槍扎死。

    雙方輕騎在如雷的蹄聲中呼吼拼殺,等到鑿穿之後,又有百餘人倒在血泊之中。被鮮血

    浸染的屍體,分不出是雍是宋。

    左肩火辣辣地抽痛,鮮血從皮甲中滲出,順着手臂從手肘處滴答下來,落在馬鬃之上,將馬背染上斑斑點點的紅色。

    身旁親衛驚呼道:“沈將軍,你傷口崩裂,不宜再戰了。”

    沈慶之張開手掌,掌上滿是鮮血,緩緩地在馬鬃上擦拭着,沈慶之看着百步外的沈田子,冷冷地道:“今日只有戰死的沈將軍,沒有棄敵而走的沈慶之。衆兄弟,殺敵。”

    說罷,再度策馬挺槍朝着宋騎殺去。雍騎見主將半身染血,豪勇不減,一個個奮勇爭先,蹄聲滾滾繼續朝宋騎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