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五百六十二章一戰驚心
    雍軍登岸,於慄磾很快接到偵騎稟報,下令整隊準備出擊。

    緊接着,偵騎報稱冀州刺史阿薄幹盡起營中兵馬趕赴戰場迎敵,於慄磾遲疑了一下,前些日他與阿薄幹會面,明顯感覺到阿薄幹對自己的提防之意,自己若是領軍前去,恐怕阿薄幹會以爲自己想與他爭功。

    阿薄幹麾下有兩萬輕騎,偵騎稟報登岸的雍軍不過三千餘人和一些戰車,阿薄幹雖然傲氣,但也是統軍多年的老將,行軍打仗自有章法,以多敵少勝算很大,自己不宜前往。

    派出偵騎前往戰場探聽消息,於慄磾下令將士做好準備,隨時應變。

    哪料兩刻鐘不到,偵騎驚惶來報,阿薄幹兵敗,傷亡將士數千人。於慄磾驚起,雍軍以少勝多,這點時間還能斬殺數千騎嗎?

    待問清雍軍藉助車陣固守,阿薄幹率軍全面出擊,在陣前擠成一堆,結果被雍軍用牀弩發射鐵矛,一根鐵矛便能傷到三四兒郎時,於慄磾憤然道:“阿薄幹該死。”

    於慄磾當即率領一萬輕騎出營奔赴戰場,行至半途,偵騎來報,阿薄幹身死,雍騎正在燒營。

    此刻前往阿薄幹營寨已是於事無補,反正雍騎要乘船退走,於慄磾索性帶了兵馬前往雍軍車陣看個究竟。

    隔着半里多遠便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血水匯聚在一處朝低窪處流動,真正是血流成河,死屍堆累。

    雍軍的車陣依舊嚴密,於慄磾催馬在百步外繞

    着弧陣轉了一圈,戰場上重重疊疊堆積在一起的屍體,還有些未死的兒郎掙扎着往外爬,在身後拉出長長的血跡,慘不忍睹。

    於慄磾滿腔悲憤,此刻不是救人之機,揚起手中黑矟(1),催馬朝阿薄幹營寨方向馳去,他要用雍騎的血來祭奠這些傷亡的將士。

    矟長丈八,精鐵所鑄,重達四十八斤。矟體黑沉,橫在馬上,鮮豔的矟毦(羽毛所做的纓)在風中飄舞、跳躍,風從矟尖劃過,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渴望飲血。

    看着魏軍營寨火勢聯成一片,魯軌笑着揚起手中鐵戟,道:“大勝。”

    雍軍兒郎紛紛舉起手中刀槍,歡呼“大勝”。

    東南方向塵土飛揚,馬蹄聲隱約可聞,有如悶雷。魯軌揚眉高聲道:“魏人不甘失敗,又來送死,兄弟們隨愚前去殺敵。”

    一夾戰馬,白馬揚蹄嘶立向前踏出,有如疾風般馳出。雍軍將士士氣正旺,紛紛策馬前驅,洪流般向前奔涌。

    急促的馬蹄聲有如戰鼓,鼓聲越來密集,及至雙方能看清彼此的面目,大地也在馬蹄的奔踏下顫慄起來。

    用手中黑矟撥打掉射來的羽箭,於慄磾的心中一片寧靜,從最初上戰場的熱血沸騰到現在的波瀾不驚,他已記不清自己多少次持矟衝鋒,斬將殺敵。

    自幼學習武藝,氣力過人,能左右開弓,有萬夫不當之勇,還是代國時自己就被道武帝看重,征戰四方,平滅趙、燕

    ,被天子拓跋珪譽爲英布、彭越之流;道武帝逝後,關東各地盜賊蜂起,西河反叛,他奉當今天子拓跋嗣之命平叛,所到之處迅速平定,授官鎮遠將軍、河內鎮將,賜爵新城縣男。

    天子有意南下侵奪晉人疆土,知己之勇,倚爲先鋒,期以攻堅克難,哪料出師不利,先遇伏於委慄津,今日又折了阿薄幹,若不能扳回一陣,怕是天子怪責。

    雍騎近在眼前,於慄磾的目光變得冰冷,手中黑矟稍稍上揚。馬疾如風,長矟輕輕一撥,將劈來的刀挑開,然後借勢一送,輕巧地穿透雍騎的身體,矟尖往下一壓,屍體從矟尖掉落。

    一杆長杆扎來,於慄磾伸出左手攥住槍桿,用力往懷中一奪,那名雍軍被他從馬上拉落,隨手將槍身朝一名雍軍擲去,右手長矟帶着尖嘯揚向另一名雍騎。

    魯軌的用戟將一名魏騎砸落,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於慄磾身上,這名鮮卑將領鬍鬚花白,出手犀利,與之對敵的雍軍紛紛被他挑落馬下。

    策馬朝於慄磾殺去,鐵戟斜挑而上,划向於慄磾的馬腹。於慄磾見魯軌急衝而來,遞矟別住戟尖,用力往下一壓。

    鐵戟紋絲不動,於粟磾目光一凝,難得找到一個能與自己氣力相當的對手。

    將鐵戟撥開,於慄磾抽矟橫掃,魯軌豎戟相摚,矟杆和戟身碰在一處,發出震響,兩人的座騎都發出一聲嘶鳴,被反震之力壓得一沉。

    魯軌高

    喝一聲,用戟尖扎向於慄磾的脖項,於慄磾矟尖劃出一道亮弧,搭在戟身之上,用力往外推的同時矟鋒順着戟身割向魯軌執戟之手,逼得魯軌不得不用力將矟尖盪開。

    兩人交手快逾閃電,雙馬交錯而過,魯軌用戟纂朝後刺向於慄磾的後背,於慄磾斜矟一撥,將戟尾挑開。

    將矟掛好,於慄磾取弓在手,返身朝魯軌的後腦射去,魯軌聽身後尖嘯,忙伏低躲過,緊接着兩人身後的空間被隨之而來的將士填滿。

    雙方輕騎揚舞着兵刃,高喊着刺砍對手,不斷有人從馬背上摔落,飛濺的鮮血再次灑落大地。

    魏軍人數是雍騎的兩倍,但是雍軍手中刀槍更爲鋒利,對衝之下雙方都付出數百人傷亡代價,等各自再整隊,魯軌沒有戀戰,帶着雍騎馳向岸邊,與車陣匯合。

    於慄磾不緊不慢地跟在雍騎身後,在車陣兩百步左右停下,陳漁在鬥艦之上下令,萬鈞神弩朝魏軍射出弩箭,一面命艨衝艦靠岸,接應將士離開。

    密密麻麻的雍艦開始橫擺在岸邊,雍軍開始解開鐵索,將戰車撤往船上。魯軌將輕騎列於戰車兩側,防備魏軍衝擊。

    於慄磾沒有理會雍軍撤走,他冷着臉聽阿薄幹麾下講述敗逃的經過,心中怒火中燒,阿薄幹這個蠢貨,害死了這麼多兒郎。

    這樣的車陣有如龜殼豎滿尖刺,硬衝傷亡自然很大,但車陣根本無法移動,稍加留意便能找到破

    解之法,用投石車和強弩破開防禦,車陣內的雍軍不過是被宰的豬羊。

    看着雍軍車陣逐漸解開,於慄磾沒有下令衝鋒,方纔與雍騎交戰,他發現雍騎並不像衆人所說的那樣軟弱可欺。

    兩軍對鑿,雍軍人數雖少氣勢不弱,面對倍於己的魏騎絲毫不怯,戰力讓於慄磾刮目相看,誰要是再說晉人不善戰自己非劈他一耳朵不可。

    見雍騎登船撤走,於慄磾下令打掃戰場,有人將帶血的鐵矛呈到他面前。於慄磾拿着鐵矛在手中舞動了一下,又拔出腰刀朝鐵矛上砍了一刀。

    “當”的一聲脆響,鐵矛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於慄磾心中暗驚,雍軍的兵器鋒利他早有所知,但沒想到用來充作弩箭的鐵矛居然也如此堅硬,足見雍軍精鐵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