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六百三十章喪盡天良
    六月十四日,劉裕登基稱帝,針對晉朝的積弊勵精圖治、加以整治,與徐羨之等重臣討論修訂了律法,對晉朝嚴苛的法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首先,廢除晉時的“丁稅法”,改用“戶調法”,根據每戶人口數量來徵收賦稅;實施均田制,將土地平均分給百姓,保障農夫的生活保障;各州依界土斷,嚴查世家門閥隱匿戶口;禁止豪強封錮山澤,任由百姓樵採捕撈。

    其次,以身做則倡導清廉,錢財皆因國庫,宮中不留絲毫私錢,嚴查貪贓枉法……

    其三,改革刑律,赦免晉朝時所有的罪犯;因戰爭徵發的奴僕,全部放歸爲民;逃亡山中的百姓在限期內返鄉,免除兩年布帛租調……

    其四,清理吏治,裁撤冗官,重用寒庶之士……

    其五,整頓賦役制度,除朝廷規定的租稅、徭役外,其他州、郡、縣濫徵的稅賦一律廢除……

    其六,派廣州刺史劉謙之、交州刺史杜慧度征討百越諸國,搶掠人口、糧食和財貨……

    其七,發展商業,加強與南洋、魏國、燕國、高句麗、百濟等國的商業往來……

    一系列的改革頒行天下,宋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狀況逐漸好轉,國家元氣在緩慢地恢復中。

    九月,夏糧入庫,左民尚書趙倫之稟報,缺糧的局面得到改善,劉裕一直以來緊繃的心絃總算能鬆一鬆了。

    派出巡視地方的官吏回報,州郡的戶籍增長了不少,百姓對改朝換代表示了歡迎,實施的仁政得到百姓的擁護,各地爭先獻上祥瑞。

    雖然劉裕下旨不讓各地獻祥瑞,但接到揚州吳興郡臨安令所獻的三穗嘉禾,劉裕仍忍不住喜形於色,賞賜臨安令安偉美玉一塊。

    晉國這條破船已經千瘡百孔,劉裕竭盡心力修修補補,頭上的白髮增添了不少,勉強維持着船隻前行。

    然而,暗流洶涌,驚濤不斷地拍打着這艘破爛的船隻,稍有不慎便可能船翻人亡,劉裕絲毫不敢大意。

    每日卯時起牀向蕭太后請過安後,用罷膳辰時早朝,處理政務到午時,下午巡視軍營操練兵馬,晚間有時還要召徐羨之等人進宮議政。

    除了楊安玄這個最大的對手外,國內的門閥世族對劉裕的不滿情緒也在鬱積,科舉、降爵、土斷等等諸多新政都觸及門閥的利益。

    快刀斬亂麻,劉裕揮舞着大刀迅速安定了局面,但衆人皆知平靜的表面下暗潮洶涌,新政稍有差錯反撲便會到來。

    十月,廣州刺史劉謙之稟報徵百越將士水土不服,軍中出現疫情,只得退軍至交州休整。

    十一月,北冀州、徐州刺史劉懷慎稟奏,琅琊、東海兩郡遭遇百年未遇大雪,封斷道路、壓塌房屋,受災百姓多達五萬之衆,請求朝廷賑濟。

    劉裕與衆臣商議,頒旨以後遇到災情當地官府可先行賑濟,事後再向朝廷稟奏。

    劉懷慎坐鎮壽春後,在芍陂繼續屯田,除了固有的屯田外又新墾了兩千頃田地,賑災的糧食不缺,劉裕命劉懷慎將彭城、壽春、下邳儲藏的軍糧挪出部分救災。

    至於百姓房屋毀壞,劉裕下令騰出官署、學庠、寺廟、道觀等地讓百姓暫居,等天晴後派出兵馬爲百姓搭建新居。

    今年棉花收成不錯,可是讓棉農傻眼的是往年絡繹不絕的收棉人不見了,大量的棉花無人問津。

    劉裕稱帝后,楊安玄雖然沒有斷絕商路,但運送的物資卻嚴格盤查,不準糧食、鐵器、鹽等物資流入宋國,至於晉時與魏國設立榷市被楊安玄掌控,將榷市官員留任,卻不再給宋國絲毫稅賦了。

    不僅如此,大量便宜的棉布從江北涌向江南,原本超過萬錢的棉布降至五千錢,五千錢一匹的棉布刨去成本、人工,反倒要倒貼錢,誰還去紡線織布。

    劉裕此時方知,種棉是楊安玄所用的詭計。市面上糧價飛漲,大量的棉農衣食無着,要賣兒賣女,劉裕只得下令官府儘量從棉農手中以每斤十五錢的價格購棉,至於門閥世家暗中所種則顧不上了。

    郡縣的倉庫中棉花堆積如山,既然琅琊、東海出現雪災,劉裕下旨調運棉花前去救災,每人發棉四斤,也可消化一下庫存。

    從辰時到午時,朝議方纔告一段落。劉裕從寶座上站起,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腰痠背痛。當年在戰場上廝殺整日整夜都不覺疲倦,如今坐上兩個時辰都感覺累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衆臣施禮退朝,劉裕看了一眼太常禇秀之和侍中禇淡子,道:“禇太常和褚侍中稍待片刻,朕有話吩咐你們。”

    稱帝之後爲了方便處理朝政,劉裕多數時間住在西堂,禇秀之和禇淡子跟在劉裕身後來到西堂。

    劉裕吩咐擺膳,每人案上擺上二葷二素,一小壺酒。禇秀之裝出一副感動的樣子,誠惶誠恐地道:“多謝陛下。陛下待己過苛了,臣不敢欺瞞陛下,臣在家中用飯也不只四個菜。”

    這樣的話劉裕已經聽過無數次,不以爲意地示意禇秀之坐好,道:“朕聽說零陵王妃(司馬德文禪位後封零陵王)誕下一子,你們兩個做舅舅的可曾到看過?”

    禇秀之和禇淡之一驚,司馬德文禪位之後,禇家人都生怕別人提起妹子嫁於司馬德文,尤其是怕劉裕記在心上。

    見兩人露出驚恐神情,劉裕笑道:“兩位愛卿不要多心,朕只是隨口問問,眼看要過年了,替朕去看看零陵王,問問缺什麼東西,回到奏朕。”

    從宮中回到家中,禇秀之和禇淡之兩兄弟一路上默然無語,兄弟倆在禇秀之的書房坐下喝茶,清香的茶水在嘴中滿是苦澀。

    一杯茶飲盡,禇秀之輕嘆道:“陛下既有吩咐,我倆只得前往秣陵一趟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與禇靈媛是親兄妹,當初禇靈媛嫁給琅琊王司馬德文(1),一家人都爲妹子感到開心,禇家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處。

    可是好景不長,桓玄篡位,晉室江山名存實亡,及至劉裕京口起兵逐走桓玄,禇秀之兄弟斷定將來劉裕必定代晉而立。

    於是,禇家兄弟三人都向劉裕效忠,竭誠爲其奔走。劉裕初掌朝政,並不爲世家門閥看中,禇家是僅次於王謝兩家的上品門閥,故太后褚蒜子三度臨朝、扶立六位天子,褚家權傾一時,劉裕能得褚家投靠,自然欣喜萬分,對三兄弟皆委以重任,寵信有加。

    劉裕代晉立宋後,禇秀之升任太常;禇叔度(禇裕之,避劉裕諱改稱字)被貶後重新起復,任爲右衛將軍;禇淡之授任侍中。禇家作爲舊朝國戚,能繼續得到劉裕的重用,絕無僅有。禇家兄弟感新皇之恩,甘願充裝新皇走狗,時常前往秣陵以探望爲名,協助劉裕監視司馬德文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