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面前這個正經能長翅膀的誓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而且如果之前的猜測屬實，這誓約成立的本質，幾乎相當於異化出一個人格，還是陰暗墮落範疇的，並轉頭把原本的自我否定掉，可以說跟聖潔之類完全搭不上邊。
君不見已經完全化身天使的季同學，一路看來反而是人品最拉跨的一個，以此可見一斑。
不過說起來，機緣巧合照鏡子外加腦抽的自我否定，這個誓約的完成難度，可比罪人大多了。
但如此苛刻的條件，除了季亦成之外，居然還同時出現了一個更加特殊的個體，不得不讓人感慨世事難料。
此時艾琳娜攔住克羅斯之後，已經是上前幾步，很明顯準備自己完成這個送死任務。
不過從她忽明忽暗的眼神裏能看出來，這位狀態並不好，神智渙散得可以。
但往好處想的話，這位已經不知恐懼爲何物。
剛纔直接出手拉出一道火牆，壓根忘了之前能力失控的遭遇。
而對於付前爲什麼逼着三人一個接一個送死，很明顯艾琳娜的腦筋已經分析不出來，好在她似乎也不準備較這個真。
目前能確認的，這遺蹟裏面明顯有一個特殊的存在，無法被觀察到的同時，一旦被冒犯就會做出迴應，而且威力極其誇張。
剛纔那位雖然長得奇形怪狀，甚至還說什麼要救自己，但實力是沒得說的。
這樣一位角色直接被秒殺，自己跟克羅斯誰上都是一樣。
“不行！”
然而艾琳娜雖然慷慨赴死，克羅斯卻是相當不贊成。
下一刻這位毫不猶豫衝過火牆，身上瞬間焦痕腐蝕遍佈。
“你這樣做，只會讓一切毫無意義！”
“有的，我累了。”
艾琳娜回頭展顏一笑，眨了眨眼。
“這場噩夢……太久了。”
“她的狀態，根本不會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意識到艾琳娜姿態之堅決，克羅斯直接看向付前，明顯知道他纔是決定這一切的人。
“不管你想測試什麼東西，需要的都是一個頭腦清醒的人。”
這位明顯看出來付前似乎在做什麼試探，給的理由也相當充分。
“沒關係的，都一樣。”
可惜付前的回答卻是過分隨和。
說話間，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鏡子，此刻裏面可以看到艾琳娜的倒影。
昏暗的光線裏，這位看起來就像一個幽暗深邃的剪影，並沒有血肉色塊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相當簡潔。
“你之前沒照過這面鏡子？”
付前若有所思的問道。
如此明顯的異相，但凡這位之前照過鏡子，西比爾就不可能不發覺。
“他們建議不要看鏡子，我就躲在比較遠的距離。”
艾琳娜的聲音很是理所當然。
看看！什麼叫聽人勸，喫飽飯！
付前毫不吝嗇的表示了讚賞。
按理說以艾琳娜的性格，斷不會如此聽話。
很明顯進入遺蹟後，這位腦袋就被壓制地不太靈光。
有些東西果然是焉知禍福啊！
“沒事，你現在可以看看。”
付前比了個手勢。
看看……
艾琳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接着很自然擡頭衝着鏡子裏看過去。
……
幾秒鐘後，艾琳娜再次露出了微笑。
“確實是一面神奇的鏡子，感覺照出了真實的自我。”
從反應上看，這位看到的應該也是同樣的景象。
付前不動聲色的道。
“與衆不同……從小到大，我聽過太多這樣的感嘆了。”
艾琳娜笑容一瞬間收斂。
“我的父親，如果能從這些稱讚裏收穫那麼一絲警覺，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不要被輕易引導，這東西十分邪門，而且你的狀態本來就不穩定。”
旁邊的克羅斯明顯不想看她如此自我評價，第一時間勸說道。
事情向着最不妙的方向一路狂奔呢！
一直留意着艾琳娜身上的反應，付前心中嘆了口氣。
他剛纔提到的排除法，可不是亂說的。
首先是剛纔的天選之子季亦成同學。
作爲死而復生的天使，這一系列事件的幕後黑手，爲了以示尊重，剛纔做了第一個排除。
可惜事實證明，這位着實不是故事主角，就這麼無聲無息就交代了，自己的任務也沒什麼反應。
而艾琳娜的狀態明顯跟其他人不一樣，鏡中倒影有點類似於季亦成使用灰降之後，甚至感覺更加純粹。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想來跟她反覆橫跳的天賦有關。
但她看了鏡子之後沒有任何變化，很明顯沒有觸發誓約。
這一點，幾乎排除了單純靈體狀態照鏡子就可以建立誓約的可能。
可能性越來越少，結合那位洛琳的情況，認知錯位是必須一步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而這位孕天使，明顯是整個任務真正的關鍵。
當然這些季同學是不會知道了，但他也並沒有白白犧牲。
讓他灰飛煙滅的那場爆發，那個處於中心的輪廓，付前藉機一瞥之下愈發清晰。
而付前這次確認之前真沒看錯，這位是個還算年輕的女人，個子不高。
不僅小腹明顯隆起，同時動作十分呆滯，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具有自我意識。
但與此同時，一股純粹到驚人的神性卻又是撲面而來，遠超之前季亦成的水準。
果然是這樣！
付前心中長嘆，終於想到這位認知錯位達成的一個可能——重點是他肚子裏的胎兒。
按照艾琳娜的描述，洛琳是個精明且經驗豐富的冒險者。
對她來說，即便是看到了鏡子裏的混亂景象，也幾乎不可能出現認知錯位的情況。
但她的孩子就未必了。
鑑於這面鏡子的特殊性，洛琳肚子裏的“它”如果同樣能夠觀察鏡子裏的反應。
面對那一片混亂，就很難保證認知多有合理性了。
如果僅僅如此，她也最多變成一個誓約天使，不該如此特殊。
但這裏面有個問題，那就是正常直到週歲左右，嬰兒幾乎不會具有自我意識，洛琳肚子裏的胎兒更加不可能。
所以在觀察的時候，它大概率會認爲自己跟母體是一個整體。
最終因爲這種特殊的共存狀態，胎兒的觀察導致誓約完成，然後反向否定本體意識，洛琳直接被無比冤屈的格式化了。
最終結果就是留下了一具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並終日遊蕩在這地下。
同時因爲這種特殊的純粹，這個天使信仰背後的力量之源，對她寄予了特殊的青睞。
這也是她爲什麼神性會重這麼多，之前那一羣發光的蟲子，大概率也是受她影響出現的。
如果這就是自己要消除的bug，那麼真不算是個好消息！
付前長嘆一聲。
這意味着要想完成任務，必須得跟這個有秒殺威脅的目標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