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青蛙卵付前還是見過不少次的，但剛纔的尾巴實在是過份絢麗，以至於一時沒有跟青蛙的樸實風格聯繫在一起。
相比之下倒更像童話里美人魚化成的泡沫。
而這強烈反差，也讓眼前一幕變得更加有衝擊力。
“呵呵……有點喫驚？”
此時那張大臉卻是露出笑容，薇薇安碩大眼睛上下掃視着付前，最終落在他的斷臂上。
“抱歉剛纔我下手重了一些，不過感覺果然沒有錯，如此年輕，卻又帶有神性的身體，真是讓人羨慕！”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另外外表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你看上去也不錯的。”
付前亮了一下斷臂處正在飛速糾纏的肉芽，示意不用放心上，同時面不改色地回贊。
“來的路上，我遇到過一隻長了十幾張嘴的傢伙，那東西才讓人皺眉頭。”
“你是說薩隆？”
薇薇安哦了一聲。
“他的樣子確實不太美觀，尤其是他進食的方式。”
居然還有名字呢？
這裏面的生物果然不太多的樣子。
“所以是你殺了他？”
付前讚歎中，卻聽對方繼續問道。
“你看不到嗎？”
付前略顯疑惑。
“我還以爲不用自我吹噓呢。”
“因爲跟這片海的特殊聯繫，我確實能夠感知到一些內容，但並沒有那麼多細節。”
薇薇安的語氣聽上去甚至有些自嘲。
“我只知道它的氣息消失了，甚至還疑惑是怎麼發生的。”
“現在看到你，一下就覺得合理了很多。”
“好眼力。”
付前讚歎一句。
“都說相由心生，我看着它那樣子於心不忍，幫助開放了一下思想。”
呵呵……
這回答讓薇薇安愣了一下，接着長笑不止。
“能跟人這麼聊天真是不錯！要知道就算那幫人魚，得到她們想要的蛻變後，也沒有跟我聊兩句的心思。”
“一些交流中的問題往往是雙方的責任，有沒有可能是你拿屁股對着她們的原因？”
對方訴說自身的孤苦生活，付前看上去也完全不急，一本正經地提供意見。
“……注意你的言辭。”
付前這話似乎戳到痛處，薇薇安看上去有些不悅，臉色凝重下來。
表情變化其實還是相當自然的，但出現在這種面積的一張臉上，壓迫力堪稱拉滿了。
“我倒是理解，你爲什麼會習慣殘肢斷臂了。”
這句威脅意味十足的話，配上神使之威，氣氛堪稱瞬間緊張。
可惜讓人遺憾的是，付前卻是並沒有太理會她，而是專心打量着自己的傷臂。
轉眼之間，骨骼肌肉都已經完備，然而一道幽深的切口，卻也是無比自然地隨之出現。
次元之毒真不是蓋的，照這個速度怕是得一兩個星期才能好。
付前搖頭嘆息，完全沒有在意這試刀造成的舊傷，暴露在一個強敵眼中。
“……你覺得如果我面對她們，她們還肯接受賜福嗎？”
似乎被付前的動作引起之前行爲的反思，下一刻薇薇安壓迫力稍作收斂。
對她的說法，付前倒是有些同意。
“不過說到這裏，有個很明顯的問題，如果魚人都出自你對人魚的改造，而這裏又出不去，那跑到灰燼海之外的魚人又是怎麼回事？”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知道爲什麼。”
薇薇安聽上去情緒甚至都有些激動。
“我知道偶爾會有魚人消失，其中有部分確實應該逃出去了，但怎麼做到的我完全不能理解。”
“我並不能讀取她們的意識，否則我早就離開這個地方了，而不是一點點扭曲成這副模樣。”
“聽上去我想逃出去，還得去找一條魚人好好請教一下？”
付前認真聽完，若有所思。
“只要你能的話，她們對抗扭曲的能力更弱一些，未必喜歡聊天。”
“領教過了。”
付前回憶着魚人腦殼裏那蠕動的大腦。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
眼見對方情緒越來越投入，下一刻他終於問出了那個經典的哲學問題。
“是什麼……呵，這是個好問題。”
那張巨臉肉眼可見地黯然。
“按照你們的標準，我似乎應該算天生神話生物，或者是人魚公主？”
嗯？
付前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的造型。
聽了那麼多青蛙王子的故事，所以這是遇到了一個性轉版嗎？
“我知道這很難以置信，現在的我近乎一團行走的穢物。”
對方明顯也知道自身尊容駭人。
“但最早我確實是外面魚人的樣子，你應該看得到，她們長着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確實。”
這點付前是沒法否認的，甚至他很早就表示了對魚人長相的疑惑。
“總之我從海洋中孕育而生，不僅跟一般意義上的同類長相不同，還天生掌握各種強大能力。”
“我一向不屑跟她們爲伍，並堅信自己會成長成神明一樣的存在，甚至有一天，我真的收到了這樣的啓示……從灰燼海里傳來的。”
“聽上去跟你乾的事情有點像啊？”
付前適時點評一把。
“這麼說也沒錯，甚至我也同樣接受了這份呼喚。”
薇薇安一臉嚴肅地追憶往昔。
“灰燼海里充滿危險，我一向知道的，但跟你們不一樣，我還能從中感受到更多東西，比如崇高遠古力量的短暫閃爍。”
“奇蹟。”
付前點點頭。
“沒錯……也就是你們說的奇蹟。”
“總而言之，我找到了呼喚我的東西，並按照啓迪的指引進入這裏，完成了儀式。”
“恕我直言，儀式看上去挺成功的。”
見薇薇安越說越傷感，付前十分專業地安慰一句。
“至少感覺上你是妥妥的二階。”
“……你說得沒錯，我成功了，昇華成了更高級的存在。”
“但那個儀式附帶着我無法理解的詛咒，無時無刻不在扭曲着我，最終讓我陷入了無盡痛苦變成這副模樣。”
這話怎麼讓人想起半步月亮上的安井老爺子呢。
付前看着薇薇安公主。
“所以你應該是知道出去辦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