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前回憶着薇薇安給自己描述的故事。
而一路看來，很多東西都證實了這個說法。
用特殊方法排除體外，象徵自我凝結的卵，確實在魚人們身上有類似痕跡。
而名爲妮妮安妮的人魚小公主，對被自己捏碎，逐漸消逝的這東西的反應，也證明了那確實是薇薇安的印記。
但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跟自己交易的那位，真的是薇薇安嗎？
換句話說，那隻獵奇的青蛙，讓自己去通過殺戮收集，最終轉生於自己身上的，到底是純淨的那一部分，還是詛咒本身？
與其相信薇薇安讓這個妹妹留在這裏，然後獨自出去做危險的晉升，最終失敗被困不回來，付前傾向於一個更簡單的解釋——有什麼東西把離家的薇薇安喫掉了。
跟自己對話的，是那個傢伙而不是薇薇安。
那個行爲確實讓他獲得了晉升，但隨之帶來的副作用，讓他身陷崩壞的困境。
被引誘進來的人魚們，是他想出來的排毒方式。
自己也一樣。
他想把這份困擾，轉嫁到自己身上。
至於作爲交換的，晉升二階的方法，倒也未必是完全撒謊。
到時候取代了他現在狀態的自己，說不定真的能夠因此得到一些好處，只不過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需要在這裏靜待下一位容器了。
“所以這地方存在很多年了？你們一直在這裏面？”
快速評估着另一種可能的概率，付前繼續諮詢。
“是的。”
妮妮安妮的答題格式，堪稱好學生典範。
“我和薇薇安從誕生開始，就一直在這裏面，從來沒有出去過。”
誕生開始，從來沒有出去過……果然是灰燼海生物？
但她們的存在狀態明顯特殊。
付前暗暗點頭。
“但你是知道出去方法的？否則你不可能把那些人魚放出去。”
“是的，薇薇安也知道，但是是我先發現的。”
有人幫助回憶往昔，妮妮安妮語氣甚至都有些歡快。
“那你們就沒有想過出去看看嗎？這地方雖然大，但跟大海還是完全不一個概念的。”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付前心中其實隱隱已經有答案。
“我們不能出去，薇薇安跟我說過，如果我們離開這地方，那麼很可能一個恍惚間，就會化成泡沫消失。”
妮妮安妮的語氣非常認真，聽着像是在完全複述姐姐的話。
“我們跟正常的生物是不一樣的，不管位階如何，本質上都是這片海域偶然力量起伏的殘片。”
“我們唯一與衆不同的就是幸運，出生在這個奇蹟裏，它保護了我們不再受到灰燼的沖刷，可以一直生存下去。”
還真是類似於人魚公主的傳說啊，長出腳的代價是化成泡沫？
付前一陣感嘆，青蛙公主並非薇薇安的概率更大了。
如果前面的猜測屬實，那麼有一個最直接的問題，就是其實外面的魚人羣，作爲已經用過的藥渣，對青蛙公主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怎麼想都比蹲在這魚籠效率更高。
但它沒有這麼做。
現在可以知道，他晉升用了薇薇安這個灰燼海材料。
就像是用了雪塊蓋房子，離開這個地方，甚至可能不需要出灰燼海，他就存在徹底崩潰的風險。
這纔是讓他不敢離開的原因。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位是不是也太不謹慎了？
灰燼海里的東西不能亂喫都不知道嗎？
有點兒好奇他接受的啓迪，到底來源於何方了。
“所以你們摸索出來的，可以離開這裏面的方法具體是什麼？”
付前繼續諮詢着幸運的人魚公主。
“很簡單，順序。”
後者也是毫不藏私。
“這裏是由衆多的碎片海域組成，你需要按一定規律，一一途經它們中的一部分。”
“然後你就會發現，自己從這裏面掉出去了。”
居然是這樣，那豈不是跟剛纔有點像？
付前很自然地想起剛纔進門的方式。
怪不得妮妮安妮能把那些魚人送到外面，這麼多年還沒被發覺。
她本質上只是對她們的行動路線稍加引導而已，甚至存在理論上隨機發生的可能。
“厲害，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付前並沒有吝嗇稱讚。
這東西屬於知道之後簡單，摸索過程不是繁瑣可以形容那種，這兩條人魚在這裏面這麼閒的嗎？
“最初是偶然發現有生物不見了，要知道在這裏面的生物都跟我們一樣，不會悄無聲息地消亡，我們就很好奇原因。”
“爲什麼不是被其他生物消滅了呢？這是很正常的情況吧？”
付前評估了一下身上色彩消散的速度，表示還可以多聊一會兒。
“……你說得對，生物確實會被消滅，但它們不會消失。”
然而這個問題，聽着卻是讓妮妮安妮的情緒一下消沉。
“我身上承載着一種特殊的詛咒，這裏面所有死亡的造物，最終都不可避免地匯聚到我身上。”
“最初發現的時候，姐姐認爲我是遭受了它們的污染，就開闢出了這個地方，並殺死所有靠近的生物，禁止它們接近我……”
“然而很快我們就發現，這反而讓它們更快出現在了我身上。”
“後來我們開始想其它的辦法，姐姐每天都四處奔波，禁止一切爭鬥，甚至把一切兇殘的存在都束縛起來……可惜很快，生物就因爲越來越多難以控制。”
“直到有一天我們發現，有一些生物居然會無緣無故地消失。”
“薇薇安很高興，認爲這是解決我身上問題的最好辦法，所以我們開始了漫長的探索過程。”
果然是這麼來的嗎？
付前看了眼人魚背後的島。
很明顯等待薇薇安的這些年，妮妮安妮已經不敢大規模引導。
最終堆積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讓她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