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前並沒有急着出門打招呼，而是繼續打量窗外。
依舊是紙醉金迷的夜聖都，依舊是高聳的神殿教堂，依舊是竭力舒展自我的人羣。
那特殊的黑夜並沒有改變這些。
耀變之虹也沒有。
不算奇怪，一個如此懂得自我保全的存在，接受事實這種基礎技能，絕對是爐火純青的。
最終結果到來的瞬間，不管心情如何，對這位來說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怎麼跟一位新晉二階打交道了。
而自己前面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雖然還不好確定，這位是否認可自己是一個可交流的對象，至少沒有幼稚的泄憤之舉，心態依舊平穩。
當然了，有人不平穩……
付前伸出手，映照在上面緋紅月光，幾乎如潮汐般在翻滾。
果然如耀變之虹所說，“紅月”在瘋狂地找自己。
剛纔出現的瞬間，明顯激起了巨大反應。
當然彷彿全部匯聚到這個窗口的濃稠月光只持續了一瞬，接着就一下消散，繼續平等灑在夜聖都的每一個角落，不再讓這裏顯得特別。
而看上去連續的天空異象下，民衆們已經見怪不怪，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在對着天空拍照。
當然他們拍照的畫面裏，已經看不到暗月的蹤影。
“打了個盹。”
紅月沒有說話，付前卻是主動開口，示意一切安好。
下一刻他結束了眺望，轉過身來。
並沒有刻意掩飾的聲音下，背後的門已經打開。
“你……”
那一瞬間，開門的元首席表情很是精彩。
而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一副做客姿態的蘇糕同學，正端坐在那邊位子上靜靜看過來，並沒有因爲眼前變化起身。
“你怎麼會知道我住這裏的？”
付前微微頷首間，元姍已經忍不住開口。
果然曾經有過的交流，被定義爲了虛假的歷史嗎？
沒有急着回答，付前默默得出一個結論。
他很早就想過，像昨天那種情況，被判定成功的任務對接未來成爲真正的歷史，那原本已經發生的事情，又是什麼性質。
眼前看上去給出了一個可能的答案。
假的成爲了真的，真的自然會成爲假的。
“這個問題，蘇糕是怎麼回答的？”
下一刻付前眨眨眼，熟練地以問題應對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問過她？”
短暫的衝擊過後，元首席卻是已經回過神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所以你沒問過？”
“……問過。”
可惜付前浸淫數十年的功力明顯更勝一籌，後者很快敗下陣來。
“蘇糕說你告訴她的。”
當然元首席給的答案明顯有些以退爲進的味道，說完後緊盯着付前。
“嗯，是我告訴她的。”
對此付前大大方方承認了。
“所以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哪裏？”
元姍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都能告訴蘇糕了，爲什麼會不知道。”
……
回頭看着始終沒表態的蘇糕，元姍隱隱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了。
甚至還有對方怎麼進來的。
“你是來找我的？”
“是啊，因爲昨天晚上的事。”
付前欣然響應號召。
“什麼事情？”
元姍疑惑的語氣非常自然，不過錯身而過的瞬間，蘇糕看不到的角度，這位的凝視有那麼幾幀的意味深長。
“品控啊，我當場展示給你看的，這麼快就忘了？”
付前的疑惑更自然。
“我來拿我的賠償的，你該不會還沒找人反映吧？”
“……昨晚上事情比較多，還沒來得及。”
元姍一陣咬牙切齒。
“你可能不知道，後來這邊出了比較大的亂子，蘇糕她們忙了一晚上呢。”
示意付前在蘇糕旁邊坐下，元姍指指桌上。
“跟蘇糕一樣？”
“有不一樣的選擇嗎？”
付前看了一眼，精緻的杯子裏，是散發着甜蜜氣息的果汁。
很明顯符合蘇糕的口味。
“……你喝不喝吧？”
元首席多少有點兒惱羞成怒的味道。
“喝。”
考慮到畢竟人家家裏做客，付前稍微控制了一下姿態。
而元首席氣沖沖地去倒果汁的動作，看上去已經自如不少。
……
“昨天夜裏怎麼了？”
付前很自然地看着蘇糕，一副閒聊語氣。
不管是元姍還是這位，身上都沒什麼損傷。
“突然有疑似太陽的異象出現，並且亮度持續增加，大部分執夜人高階超凡都被聚集起來防備出現重大事故，好在事故沒有出現。”
後者沒有推辭，快速做着總結。
“後來先是烈日被無法理解的手段遮蔽，天空隨後出現一輪暗月，緊接着整個城市被黑暗籠罩，黑暗褪去後，暗月變成了紅月，直到現在。”
“聽上去還真是熱鬧。”
付前一臉若有所思。
“我好不容易度個假，就偷懶沒去幫忙。”
元姍在對面坐下，推過來一杯果汁，毫不臉紅地自我申辯一句。
“事實證明沒什麼事情，那幫人有些緊張過度了。”
……
這兩位，很有點兒微妙呢。
喝了一口冰涼的果汁，付前對眼前一幕深感特別。
雖然自己到之前，二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但元姍剛纔的眼神，明顯是不想自己自爆昨天晚上的行徑。
應該是雖然知道自己跟蘇糕私交不錯，但這位的造訪實在突兀，讓她覺得有些姿態不明。
而對於蘇糕來說，她毫無疑問是記下地址，來找自己的。
這一方面說明形勢確實不緊張，但對元姍，蘇糕明顯也是以最謹慎的姿態在揣度。
所以她也不想讓元姍知道，自己跟昨晚上的異象有關。
“聽上去果然精彩。”
雖然局面特別，但作爲講道理的人，付前還是很承情的，微微頷首。
“有補償酒吧損失嗎？”
“嗯。”
蘇糕認真點頭。
“解除戒備後我先去了那邊，順便過來拜訪元首席。”
“也是來了之後才發現，元首席甚至還養了一隻貓。”
“是嗎？”
付前順着蘇糕的目光看過去。
客廳離這邊最遠的角落，一隻身寬體胖的黑白貓，正蜷着身體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