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球教團那邊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學術交流這個理由還是不錯的。
面對奧林特爾的盛情邀請，付前深感欣慰。
當然還不是最欣慰的。
“庸醫先生好像沒有說全吧？你當時的原話是，那個“聲音”察覺到了危險，所以在簡的耳邊說話，讓她把眼睛閉上。”
這纔是最欣慰的。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同行交流其樂融融，納塔莉卻是冷冷出聲質疑。
乍一看，這很像是在爲奧林特爾助拳，後者正爲付前的隨遇而安震撼，氣勢稍受打擊。
而她作爲搖奧林特爾來的人，明顯對付前又沒什麼好感，這樣的行爲倒也勉強稱得上合理。
只可惜對於擅長跟人打交道的溫斯洛先生來說，合理程度明顯還不夠。
原本欲言又止的溫斯洛，一時間徹底閉上了嘴，面容溫和地審視着自己的家庭教師。
如果現在還反應不過來對方的心思並不單純，那未免太遲鈍了。
如果納塔莉真的是關心自己學生的安危，又怎麼會在這種形勢下，主動提出這種惹人懷疑的信息呢……僅僅是爲了搶白這位醫生兩句？
很難想象，他們之間有什麼樣嚴重的過節，能導致做到這種程度，納塔莉甚至都不認識對方的樣子，等一下——
突然意識到一點，溫斯洛先生不動聲色地看了付前一眼。
納塔莉剛纔好像是這位主動叫過來的，甚至見面的第一時間，毫不避諱地喊出來她的名字。
他當時就在用這種方式暗示自己了？
他知道納塔莉心思不單純，故意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個念頭一經發芽，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衝擊着溫斯洛的神智。
這……已經不是神醫能形容了吧？
不僅藉着江湖騙子一般的言行，一路暗示自己女兒的情況真相，甚至還順手點撥自己家中的隱患？
溫斯洛一向是個對自身判斷充滿自信的人，但這過分離譜的推斷結果，卻是讓他自己都有些不敢信了。
“什麼聲音？”
可惜並沒有太多讓他驚歎的時間，納塔莉的話明顯對於奧林特爾，也是有些新奇。
再結合周圍衆人隨即的反應，這位教團來人的溫和姿態終於有所收斂，直接看着當事人問道。
……
短短几分鐘內歷經大起大落，簡看上去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第一反應又是看向自己父親。
卻見視野裏面父親依舊不見慌亂，微微點頭。
“……一個很難覺察的聲音，總是突然出現，告訴我該怎麼做，不自覺地照做後甚至還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瞬間有了底氣，簡當即坦誠自己的遭遇。
“之前我能意識到的，也只是它偶爾讓我想靜一靜。”
“而剛纔在醫生的幫助下，我經過仔細回憶，真的想起來自己在看那幅畫的時候，有這樣一個聲音。”
“它告訴我我的眼前發黑，讓我閉上眼睛不要看。”
簡單的幾句話裏，就能看出家教的薰陶。
那就是那個聲音祈使下，自己剛纔短時間內的兩次獨處。
這一點同樣是在“醫生”的提示下意識到的。
而雖然還沒有明確其中的意義，但看醫生的態度，對自己似乎不是一個有利的消息。
最重要的，家庭教師納塔莉並不知道這一點。
就算反應稍慢，平日裏跟對方相處最多的她，這時候怎麼可能還意識不到其中反常。
所以她沒有給任何抓把柄的機會，主動坦白了對方知道的“靜一靜”這句話，並用話術一筆帶過。
“一個聲音，提醒你不要看那幅畫……”
果不其然，奧林特爾並沒有關注前面靜一靜的說法，而是凝眉思索着關於畫的內容，沒有再像前面那樣一切神奇歸於星律。
而稍稍得償所願，再次讓局勢變得緊張的納塔莉，看上去也沒有從簡的敘述中發現不妥，只是臉色平淡地站在一邊。
很明顯，她已經不太指望到這個地步，溫斯洛一家還察覺不到異樣，所以沒有再多花太多力氣在表情管理上。
“我目前無法確定，這種情況會不會跟與濃霧的接觸有關。”
事實證明納塔莉的選擇是對的，下一刻奧林特爾的發言，就讓溫斯洛一家看她的眼神更加若有所思。
“至少目前我接觸的案例裏，並沒有哪一個出現過這種聲音，甚至看上去還是善意的。”
奧林特爾難以理解地搖頭，看着溫斯洛一家再次有些灰敗的臉。
“我能理解你們爲什麼隱瞞這件事，但你們應該也能理解，現在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證明我剛纔說的話。”
下一刻他看着簡，冷冷吩咐。
“接下來按我說的去做，相信我們應該都希望我的判斷是對的。”
他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了，溫斯洛夫婦愛女心切，一些可能導致危險的動作可以理解，但教團追不追究，目前完全取決於簡身上變化的性質。
如果真的是羣星恩賜的天才，那麼那些根本不算什麼。
但如果真的跟迷霧有關，隸屬於特殊的污染，那麼溫斯洛一家，該接受的懲罰是絕對少不了的。
“好的。”
能理解這一點的簡，明顯深知自身責任重大，緊張之餘，倒也並沒有退縮。
“每個人接受啓迪的方式都各不相同，我不確定我的經驗對你是否有效，但無論如何一個首要前提就是，你需要讓星空映照在意志裏。”
奧林特爾滿意地點點頭。
“相信對於一個繪畫愛好者來說，這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然後帶着這個星空，去觀察你腿裏面的圖案，並按照直覺中最合理的方式，把它們重疊到一起——”
奧林特爾的話甚至沒有說完。
因爲正低頭按照他指導行事的簡，下一刻身體居然是飄了起來，並一路“落”向天花板。
就好像對她來說，重力的方向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