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西，不足四斤，一出生就進了保溫箱。
霍震東夫妻跟陸謙只來得及看一眼，就去看溫蔓了。溫蔓換了VIP病房，此時她身體很虛弱靜靜地躺在那兒，似乎是睡着了。
陸謙過去，給她將手放在被子裏。
他沒有出聲，就坐在病牀邊上緊盯着溫蔓，生怕她醒了無人照看。
……
外面，霍明珠打了16個小時的電話。
幾百個電話，都是打給霍紹霆的。
終於接通了……
此時霍紹霆人在英國，他一下飛機就直赴法庭，手機根本沒開。
打完這個官司，倫敦這邊的法庭當庭宣佈，霍紹霆這邊勝訴。喬景年跟太太說了好些感謝的話，還要請他去家裏坐坐。
霍紹霆禮貌拒絕了。
雙方正在拉扯時，霍紹霆拿出手機，笑笑：“家裏應該在催！”
他打開手機，以爲像尋常時候一樣，看見很多個未接的工作電話。
或許，溫蔓還在生氣。
可是一打開，手機瘋狂震動。
他有500多個未接電話，全部來自B市。
霍明珠的電話又進來，他連忙接起：“明珠，出什麼事了？”
霍明珠聲音帶着哭泣：“哥，你快回來！別墅那兒爆炸了……嫂子早產了，孩子很小……嫂子生了16個小時才生下來……嗚嗚……哥你爲什麼去英國，你爲什麼把嫂子一個人留在家裏？你知不知道她送到醫院時什麼樣子……嗚嗚……”
霍紹霆全身僵硬。
他幾乎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這時不知道哪來的媒體，興奮地要採訪他，鏡頭一直伸到他面前。
霍紹霆粗魯地一把推開。
他快步走出去，法庭外面就有一輛專車是送他去機場的，車後座還放了一束白色玫瑰，他還想着要帶着這束玫瑰送給溫蔓。
或許她會消氣。
可是他心底知道，他們之間結束了。
一段路，霍紹霆走得跌跌撞撞！
……
霍紹霆見到溫蔓，是20小時後了。
溫蔓穿着病服，站在醫院嬰兒監護室門口，貼着玻璃凝視裏頭的小嬰兒。
短短兩三天。
她瘦了很多很多。
衣服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從側面看，下巴尖尖的，臉只有巴掌大。
明明之前，她養得很好。
霍紹霆聲音嘶啞，喚了她一聲：“溫蔓！”
溫蔓仍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可是她的身體僵硬了。
她知道他回來了……
可是又怎麼樣？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面目來面對他，她甚至哭都哭不出來。
霍紹霆緩緩走過來。
他將大衣脫下，披在她肩上：“才生產完，會留下病根的！”
她將衣服撥下。
黑色大衣落了地……
霍紹霆默默地撿了起來，而後他看見了那個小嬰兒，一小隻皺巴巴地躺在保溫箱裏，不怎麼動，面色有些白。
溫蔓聲音很輕：“醫生說存活率不足百分之十！”
霍紹霆心裏一痛。
他跟溫蔓曾經多麼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可是現在她卻小小一隻孤獨地待在保溫箱裏，沒有媽媽的懷抱，甚至生死未卜。
他擁住溫蔓的肩頭：“我會……”
溫蔓轉身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她整個胸腔都燃着怒火：“你會什麼？會想辦法救她？霍紹霆你早哪兒去了？”
他寧可溫蔓打他、罵他……
可是溫蔓打完這個耳光就不說話了，她一動不動地盯着小霍西看，因爲每天她只能看半個小時，其餘時間醫生是不給看的。
霍西……
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霍紹霆再次將大衣裹住她的身子，溫蔓要拿開，他死命地抱住她。
“溫蔓！別動！”
他跟她一樣，目光盯着那個孩子看。
小霍西長得很好看。
像溫蔓，淡淡的眉，秀氣的眉。
溫蔓被他抱着，她體力不及他，可是她想她應該要跟他說清楚：“霍紹霆，永遠是我需要你時、你卻不在，你都在忙喬安的事情！熊貓血、離婚官司……究竟是她離不開你，還是你想給你們的初戀劃上完美的句號？可是你們這段感情，不該由我的孩子來成全……你沒有將我放在第一位，你當初憑什麼說要跟我共度一生？”
她平靜地說着這些。
霍紹霆卻彷彿聽見凌遲。
溫蔓沒有歇斯底里，她鬧不動，她也不想跟他鬧。
她仍是平靜地跟他說：“你愛我、我愛你又怎麼樣呢？我得有多強的心臟才能再跟你在一起？如果我繼續跟你一起，那就是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這個孩子！”
“霍紹霆，就這樣吧！”
“離婚的事情，等孩子好點兒再談，我現在沒有心力跟你談那些！”
……
霍紹霆抱着她，像是抱着一塊冰。
這時，玻璃前面降下百葉窗。
溫蔓看不見孩子了。
她轉身跟他對視：“因爲霍西，我們避無可避地還要見面，可是霍紹霆，不要再說那些深情款款的話來噁心我了！”
霍紹霆面色蒼白如紙。
就在這時，陸謙過來了。
他手裏拿着外套，一見到溫蔓就趕緊給她披上，“找你半天！怎麼穿這麼點兒，凍壞了怎麼辦？”
溫蔓默默地跟他走。
從頭到尾，陸謙都像沒有見到霍紹霆這個人一樣，霍紹霆急急叫了一聲：“舅舅！”
陸謙腳步一頓。
他轉身，向來儒雅的面上有着皮笑肉不笑，一句話殺人於無形：“我以爲你只認得喬叔叔！”
說完，他擁着溫蔓離開。
霍紹霆站在原來的地方，緩緩握緊了手指，若問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那就是丟下溫蔓，去了英國。
霍家人走了過來。
當着妻女的面兒，霍震東左右開弓，狠狠給兒子兩記耳光。
他紅着眼睛：“狗東西！”
霍夫人含淚，想攔着，結果被霍震東一把推開了。
人來人往的醫院，霍震東不顧體面，脫下鞋子狠狠地抽獨子：“你知道你老婆當時多危險嗎？她打你電話關機，要不是她打了陸謙的電話，我們也不知道那兒爆炸了，最後的結果有可能就是母子都沒命，還有她阿姨跟家裏的保姆，都傷得很重，你在哪裏？你是家裏的男人，你他媽在哪裏？你知道溫蔓給你生孩子生了16個小時，她是冒着生命危險給你生的，狗東西……老子今天要打死你！”
霍夫人不攔了。
霍明珠也在一旁哭，她泣不成聲：“哥，你如果不愛嫂子就放她自由吧！”
霍紹霆怔住。
他不愛溫蔓嗎？
他愛她，他確定他是愛她的，可是他丟下了她。
溫蔓現在……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