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劍下蒼天 >第七十章 故人逢
    “癡子,這便是你大大的不懂啦!”

    那虯鬚軍士語氣玩味,卻與自己這袍澤兄弟截然不同。又將楚夕若上下數度打量,嘴裏嘿嘿淫笑不絕。

    “這小娘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眼看要大喜的時候跑了出來。依我看,她必是對你一見鍾情,這才喝了飛醋,想要在這裏面橫插一腳!”

    他眉開眼笑,沾沾自喜於剛剛這番真知灼見。言訖雙眉一軒,又對楚夕若長相樣貌來了一陣品頭論足。

    “不過要教我說,這小丫頭生得這般花容月貌,臉蛋好像能捏出水似的,你不如將她一併也給收了。到時候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嘖嘖嘖!連我這做哥哥的都要對你嫉妒的緊啦!”

    “不錯!不錯!要不是大哥你來提醒,我自己可是萬萬也想不到的!”

    那裸腳軍士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向楚夕若看去,竟半晌也捨不得把眼睛移開。

    “馬上放人,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楚夕若秀眉緊蹙,強忍反胃開口,卻只招來兩人陣陣輕蔑大笑。眼見先前那少女因恐懼交加,不知何時早已背過氣去,那虯鬚軍士索性五指一鬆,將她推倒在地。搖晃着手上長槍,眯起眼來不無戲謔。

    “我看你小小年紀,胡吹大氣的本事倒好生了得!我兄弟倆在刀尖上摸爬滾打了小半輩子,你以爲是教人給嚇大的麼?”

    “我只同你再說一遍,若是想活命的,那便即刻從我眼前滾開!”

    楚夕若聲色俱厲,一隻素手下意識按在鏘天劍柄。此舉卻又引得虯鬚軍士冷嘲熱諷,哈哈大笑不絕。

    “生得還沒兩把劍高,倒學起旁人舞刀弄槍來了!”

    他猛地一拍胸膛,扯開喉嚨放聲大叫:“來來來!拿穩了你手裏的傢伙兒往這砍,若是能傷了你爺爺半根毫毛,就算我這四十幾年的歲數全都白活!”

    “冥頑不靈,死有餘辜!”

    楚夕若本就盛怒,如今又被公然挑釁,登時忍無可忍。右手拔劍出鞘,鏘天之威勢連霄漢,漫天劍氣攪動長空,眨眼便將那虯鬚軍士裹挾在一片凜冽朔氣之間。

    “小娘們找死!爺爺便來送你一程!”

    那虯鬚軍士大驚,實未料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竟有如此能耐!等發覺一把黑劍離肌膚已然半尺不到,連忙振起臂膀,以手中長槍向前格擋。

    雙方尚未相觸,就聽空中“喀”的一聲脆響,那長槍竟被鏘天劍氣生生削作兩截,不偏不倚從最中間處斷開。

    楚夕若臉色微變,同樣在暗中驚於鏘天如此神威。手間卻無片刻遲疑,劍勢連縱一氣呵成,直逼那惡賊眉心便刺。

    那虯鬚軍士經年累月耽於酒色,欺行霸市或許尚可,可一旦在楚家精妙武功面前,那也實在不值一提。一條偌大身軀自紛飛罡芒裏左支右絀,眨眼間胸腹手臂便被割出十餘道傷口,鮮血瀝瀝灑滿一地。

    “小崽子!我們兄弟喫的可是朝廷官糧!你敢同朝廷作對,莫非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不堪再戰,忙高聲亮明身份,想要借官府之名教對方知難而退。渠料卻被楚夕若嗤之以鼻,憤然道了句:“便是有你們這些跳樑小醜禍亂百姓,才教朝廷愈發墮落不堪!”旋即陡然催動內息,鏘天劍上墨色暴漲,更加洶洶勢不可擋。

    那虯鬚軍士腳下撤步,不知不覺已來到拱橋邊緣。眼看楚夕若劍勢如虹直逼面門,只好硬起頭皮繼續退卻。他身子極力向後傾斜,卻一時不慎足底騰空,囫圇個的從橋上墜落。隨水擊砰鳴,轟然作響,便重重砸在汴河裏面,兀自上下撲騰掙扎。

    “小畜生竟敢傷了我大哥,爺爺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楚夕若一招建功,本來正從橋上冷眼觀望,忽覺頸後陰風慘慘,正是那裸腳兵痞憤然擎槍來攻。

    不過在他向前猛刺之時,目中餘光卻始終瞄向水中同袍,似乎對其安危頗爲牽掛。

    “此人固然可恨,但也還算義氣。”

    楚夕若心頭一懍,心境不由較適才有了一絲變化。誰能想到其人看似無意之舉,到頭來竟反而陰差陽錯,成了保全自己不死的救命稻草。

    “小畜生!你便把性命給我留在這裏吧!”

    那裸腳兵痞面目猙獰,額上青筋條條綻開。眼看着楚夕若裙裾飄飄,居然不躲不閃,一時更惡狠狠提槍攢刺,只恨不能將其當場碎屍萬段。

    那槍尖破空呼嘯,劃破陰風慘慘。楚夕若冷冷數聲蔑笑,倏地移步銷形,竟緊貼那槍尖刃口欺身而過,連一片衣角也不曾被其傷及。

    裸腳兵痞大駭,臉膛霎時轉作白紙一般。一招落空,本想扭頭再刺,背心卻先遭人猛然一叩,足足二百餘斤的身子就如同風中飄絮,被少女打橫擲出老遠。

    “好俊功夫!”

    這一手鋒芒初露,橋上登時傳來一陣高聲喝彩。少卿微一怔神,發現正是先前那氣度不凡的中年漢子,此刻便在人羣中對楚夕若讚歎有加。

    “小畜生!我非……”

    裸腳兵痞暴跳如雷,剛想起身再打,卻給楚夕若瞬步趕到,左右開弓一連十數記耳光,直將他兩片臉頰打的滾燙火熱。

    “你給我好生記得了!若今後有誰再敢欺男霸女,怙惡不悛,下場便如同此物一樣!”

    她妙目噴薄精光,話音未落,手中登時烏光大奢。在其身邊數根橋欄竟被鏘天摧枯拉朽,直接斬作兩段,迸出火星四濺,紛紛晃如雨墜。

    那裸腳兵痞倒頗爲硬朗,雖被打腫了臉頰,仍舊挺直脖頸,厲聲叫罵不絕。

    “我大哥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非教你償命不可!”

    少卿神色稍異,轉而看向腳下寬廣汴河。見那虯鬚軍士已在河中掙扎半晌,想是不諳水性,如今只剩下兩條手臂尚且裸露在外,其餘身子全都沉在水下,就連嘴裏叫喊聲也越發顯得力不從心。

    念及二人此前來汴梁,乃是爲探查望日樓底細動向,總不好剛一進城,便鬧出這等人命官司。少卿稍加思索,當即腳下較力,青城身法冠絕江湖,一經施展可謂不同凡響。

    他身形灑脫,似在河水淨澄之上閒庭信步。眨眼掠至水渦近畔,猿臂長伸,口中高呼一聲“走吧!”,竟驀地把人從水下拖拽而出,又如履平地般飛身回到原處。

    “喏!我可是把你這好大哥全手全腳的給還回來了,這下你還有何話說?”

    少卿面露揶揄,言訖運起內勁,發掌在那虯鬚軍士背心一拍。那虯鬚軍士喫力之下,登時猛地一陣咳嗽,隨後大口大口不迭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