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16章 真傻還是假傻?
    “姑娘,你……”云溪剛驚呼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外面沒什麼響動,才壓低了嗓音說,“你怎麼受傷了?”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夏侯紓的手臂,那裏殷紅一片,將原本鮮豔的紅色染成了暗紅色,看不出到底傷得如何。她一着急就顯得又些手足無措,忍不住喃喃道:“不是說出去走走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傷得重不重?要不要告訴郡主?”

    “噓——”夏侯紓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此刻並沒有心思和精力一一回答云溪的一連串提問,只是故作從容道:“先別管那麼多。我方纔已經想辦法止了血,你快給我上藥吧,再好好抱扎一下,我都要疼死了!”

    說完她咬着牙緩緩脫下外裳,再將裏面的中衣褪下一邊,露出了左側的手臂,那條大約兩個手指節長的猩紅色傷口在白皙柔嫩的肌膚的襯托下格外扎眼。不過那傷口雖然看着猙獰可怖,但並未傷到骨頭,且經過簡單處理,血已經凝住了,只是旁邊有些紅腫。

    然而云溪卻嚇得跟丟了魂似的,盯着她的傷口半晌沒敢說話。

    夏侯紓知道什麼都不說是搪塞不過去的,便簡短的說:“剛纔在竹林裏遇到了歹人,輕敵了。”說着她看了云溪一眼,“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別到處亂說,尤其不能讓母親知道!”

    “遇到了歹人?”云溪非常喫驚,“這裏可是護國寺,怎麼會遇到歹人?”

    “誰知道呢。”夏侯紓不以爲意道。說完她不禁想起來那兩名紫衣男子,也不知道他們此刻去了哪裏,會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

    “都說這裏是佛門淨地,誰知道是不是藏污納垢,窩藏奸邪。”夏侯紓忽然說。

    云溪心裏自然是清楚夏侯紓對這些佛寺道觀有種天然的牴觸,她自動忽略她話語裏的嘲諷,追問道:“那傷了你的歹人呢?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他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護國寺就這麼大,想要找個人並不難。偏偏白日裏夏侯紓剛因爲救了何家孩子的事出過風頭,此刻更像是一個活靶子。

    想到白天救人的事,云溪馬上就聯想起那名自稱爲讀書人的男子,他們發生過口角,她懷疑夏侯紓是不是糟了遭到了報復。

    “不是他,他沒那個膽子。”夏侯紓看穿了云溪的心思,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看我是那種吃了虧悶不吭聲的人嗎?怎麼着也得如數奉還吧。”

    云溪有點發懵。

    夏侯紓又說:“放心吧,那個傷我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至於另外兩人就不好說了。

    云溪隱隱約約知道夏侯紓“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找麻煩”的意思,更加不敢多問。可她心裏卻無法平靜,擔憂道:“可是你都傷成這樣了,那人下手得多狠呀!如今咱們跟郡主住在一個院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能不發現嗎?與其哪天被她發現了,還不如主動坦白呢。”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夏侯紓眉頭微蹙,“我剛剛解了禁足,母親就莫名其妙的要帶我來護國寺,然後讓我去求什麼姻緣籤。母親究竟在想什麼我都還沒弄清楚呢,若是讓她知道我私自跑出去還受了傷,那我以後還有自由嗎?”

    云溪自知觸到了夏侯紓的逆鱗,便不再堅持,然後拿起小瓷瓶打開放到鼻尖嗅了嗅,問道:“這是什麼?哪裏來的?”

    “別人送的,聽說是金創藥。”夏侯紓解釋說。她方纔聞過了,藥瓶裏的氣味跟自己從前常用的金瘡藥很相似。只不過她們這次是來上香的,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因而身邊並未攜帶功效相似的藥。而今形勢所迫,只好賭一把,死馬當作活馬醫。若真是那對主僕做了一場戲給她看,誆着她用了下毒的藥,那也是她命數將盡。

    云溪立馬捕捉到了重點。她臉色駭然,驚訝道:“姑娘的意思是,還有人知道你受傷了?”

    夏侯紓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對方未必就看得清楚。就算對方看清了我的臉,也未必就能知道我是誰。”

    夏侯紓嘴上這麼說,心裏卻隱隱有些擔憂,當時他們離得那麼近,只要對方不瞎,應該都能看清自己的長相。以他們的手段,如果真要查自己的身份,估計也不會有多難。

    云溪見夏侯紓走神了,伸出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夏侯紓回過神來,撇撇嘴說,“管不了那麼多了,你趕緊給我塗上。”

    “可是……”云溪有些猶豫,做丫鬟的,她不僅知道話不能亂說,藥也不能亂用。而且這還是來歷不明的藥,那就更不能用了。

    夏侯紓見她沒有下一步動作,擡頭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愣着幹什麼?趕緊給我上藥啊。難不成你想眼睜睜看着我這傷口感染化膿嗎?”

    云溪辯不過她,索性心一橫,按照夏侯紓的要求在她的傷口上小心翼翼抹了一層藥粉。

    夏侯紓咬緊牙關,一面忍受着敷藥後帶來的刺痛,一面還不忘安撫云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不過你放心,這藥毒不死我,我的命硬着呢。母親那裏我也會留心的。這事兒只要你我不說,誰會知道?再說了,方纔當着母親的面,不是也沒露出破綻嗎?”

    “你總是這樣。”

    云溪一邊紅着眼眶繼續爲夏侯紓上藥,一邊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地小聲嘀咕着,塗完藥後又將藥瓶和帶血的衣物收拾乾淨,最後找了件乾淨的衣服給她換上,才熄了燈就寢。

    晚上房間裏異常悶熱,傷口也疼得厲害,夏侯紓明明很困很累,可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完全不受控制,想的全是後山的情狀。

    莫名其妙地捲進一場血雨腥風裏,她怎麼可能還天真地以爲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夏侯紓仔細捋了一遍前因後果,便覺得這件事處處都是蹊蹺。

    護國寺地勢險峻,上山只有一條車道,由寺裏的僧人日夜把守着,而且近期還因爲連續下大暴雨的原因坍塌了,目前尚在搶修,根本過不了人。即便那紫衣男子和青衣男子可以藉着燒香禮佛的名義隨着人羣從石階小路上山,可那十來個訓練有素、裝備齊全的殺手又是如何混進來而不被其他人察覺的呢?

    那兩名男子的着裝和儀態,一看便知絕非泛泛之輩,但也不像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尤其是那名傲慢無禮且不通人情的青衣男子,心氣跟武藝不相上下,絕非一般人能驅使的。

    然而他對紫衣男子的維護卻拼盡了全力,可見那紫衣男子身份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