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72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事情發生得有些突然,基本沒有人想到要去挽救。夏侯紓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麼定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突然一道白影攔在宇文恪前面,快速將他推開,那支箭便從宇文恪的髮梢穿刺而過,最後釘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圍觀的衆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平穩地落回了肚子裏,隨後一些人去關心宇文恪,一些人則看向罪魁禍首,試圖讓她給個說法。

    夏侯紓腦子裏亂的像一團漿糊。她想着自己差點成了謀殺陵王世子的罪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只好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呢喃着:“方纔酒喝多了,頭好暈……”

    話未說完,她便在衆人的尖叫聲中很合時宜倒了下去。

    夏侯翊看了看那支釘在樹上的羽箭,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夏侯紓,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他趕緊過去向宇文恪拱手致歉:“表弟他不勝酒力,差點誤傷了世子,並非有意冒犯,還望世子恕罪!”

    宇文恪敢親自去拿着那個紅布袋,就是篤定了夏侯紓射不了那麼遠,卻沒想到她會超常發揮,更沒想到的是她還射偏了,差點傷到了自己。

    宇文恪心有餘悸的深吸了一口氣,擺擺手故作大方的說:“今日本就是小王約了大家來互相切磋的,賓主盡歡纔是正事。方纔之事不過是段小插曲,我不放在心上,夏侯兄也不必在意。說起來也是我強人所難了。早知道莫賢弟如此不勝酒力,就不應該讓他喝那麼多酒的。”

    然後看向旁邊的侍從,“來人,趕緊扶莫公子去帳篷休息!”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個侍從上來將夏侯紓擡到了一個專門供賓客歇息的小帳篷裏休息。不僅如此,宇文恪還特意讓隨行的大夫來替她診脈,嘴上嚷嚷着千萬別因爲他的一番好意鬧出了什麼事來。

    俗話說做戲做全套,夏侯紓清清楚楚地聽着兄長替她道歉,又明明白白地被人擡進帳篷,但也只能繼續裝昏死過去,任由大夫替她把脈。

    那大夫將手搭在夏侯紓的手腕上,又翻看了她的眼睛,愁得眉頭都快打結了,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胡扯了一番,說她是飲酒過量,又受到了驚嚇,只需喝點解酒的湯藥,休息片刻就好。

    夏侯紓暗自感慨酒可真是個好東西啊!有了這個藉口,今天的冒失就可以全部歸咎在它身上了。在場的所有人,誰沒有因爲醉酒說過幾句糊塗話,辦過幾句糊塗事?有了這個共識,大家也就不會太在意了。

    衆人見宇文恪不予追究,又聽說夏侯紓沒什麼大礙,全都鬆了一口氣,沒過一會兒便陸陸續續離開了帳篷,繼續去射箭。只是這次,大家都謹慎了許多,就怕再熱出什麼禍端來。

    帳篷裏漸漸安靜下來,夏侯紓這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卻見榻前依然立着一道身影——夏侯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臉色異常凝重。

    夏侯紓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卻也不敢繼續裝傻,聲若蚊蠅地喚了聲“二哥”,面上全是示好之意。

    夏侯翊不說話,目光如注,看得夏侯紓脊背發涼。

    許久之後,夏侯翊突然開口問:“那一箭,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夏侯紓誠實地回答。宇文恪身爲在京人質,即便她再不待見他,也不至於往自己身上攬事。她當真是想射那個紅布袋的。

    夏侯翊嘆息一聲,又道:“你可知如果那一箭射中了會是什麼後果?”

    “我知道。”夏侯紓一邊回答,一邊仔細回憶着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你知道我並不精通騎射,我當時就說了我不會,哪知宇文恪不依不饒,非要拉着我學。我也想保住自己的顏面,所以……不過他也沒受傷,頂多受了點驚嚇,總不至於還要跟我計較吧?當着人一面,揹着人又是另一張面孔,這可不是君子所爲!”

    “宇文恪可曾標榜過自己是正人君子?”夏侯翊神情凝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宇文恪身爲陵王在京人質,身邊耳目衆多,今日赴宴的大多又都是京中的世家子弟,這事一旦傳出去,你必然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到時候你的事也指不定會被查出來。這些後果,你可清楚?”

    夏侯紓搖搖頭,她確實沒想得這麼遠,如今聽來着實可怕。

    她當初進入長青門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的,如果這事暴露了,那麼她就會有天大的麻煩。

    思及此處,夏侯紓忙再次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侯翊閉上眼睛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方說:“這事也怪我,明明知道你上次突然出現在漱玉閣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卻還特意帶你來碰運氣。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冒險的。”

    夏侯紓先前便已經想明白了夏侯翊的用心良苦,此刻聽了這話更是愧疚,低着頭誠懇道:“對不起,是我大意了,又破壞了你的計劃。”

    “紓兒。”夏侯翊轉頭看着妹妹,神色複雜,“爲今之計就是你先避避風頭,尤其是你的那件事,如果被他抓住了把柄,必將大禍臨頭!”

    “可是……”夏侯紓望着兄長,神情猶豫,“我若一直在這裏裝暈,不出去象徵性的道個歉,是不是也不太好?”

    夏侯翊斟酌了一會兒:“這些事我會處理,你切記我的話便是!”

    他的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隨後夏侯翊便離開了帳篷,裝作若無其事的跟衆人切磋技藝,夏侯紓則留在帳篷裏繼續裝暈。

    青天白日的,帳篷裏沒有其他人,夏侯紓很快就裝不下去了。她單手托腮倚在榻上想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今天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宇文恪沒有真的受傷,其他人再怎麼傳,也不至於給她安出一個謀殺的罪名來。再加上夏侯翊的有意說和,那些世家公子也不會多麼當真,日後提起,多半也就當笑話來說說,大體上不會出什麼大事。

    至於夏侯翊提到宇文恪已經開始注意到她,這確實是個需要謹慎對待的問題。好在她跟宇文恪的接觸不多,今日這事了後,日後估計也難再見面,時間久了大家就忘了。而且宇文恪雖然風流之名在外,但至今沒有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比起王昱坤已經算得上善良了,他就算背地裏憋着什麼壞主意,也未必那麼容易就探清她的真實身份。

    夏侯紓正亂七八糟的想着,突然聽到帳篷外有動靜,她立刻躺下裝睡。

    不一會兒就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了帳篷,一步一步往榻前靠。

    這樣輕的腳步,應該不是男子。夏侯紓便猜測可能是圍場裏的侍女,奉命進來照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