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112章 拔出蘿蔔帶出泥
    許若蘭回孃家之後,住回出嫁前住過的院子,她陪嫁的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安置了下來。趁着這些日子,她又把自己所剩無幾的嫁妝整理了一遍。

    這些年日日被趙王府盤剝,她的現銀早已花光,值錢的書畫和擺件要麼拿出去當掉應急了,要麼拿去做人情了,衣裳首飾倒還留了些來撐門面,不過也沒剩多少了。好在她陪嫁的兩間鋪子和三十畝水田都還在,鋪子是臨街的,每月都有不錯的進賬,水田的話,佃戶一年交一次租子,所有收益加在一起,養活他們母子三人不在話下,但若要養活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和奶孃,那就還不夠。

    所以說,夏侯紓那日給她提的分家的主意,不是不可行,而是非常艱難。因爲憑着她手裏的這些錢,根本就承擔不起置辦一個新家所需。獨孤顯養尊處優慣了,不是那種過得了苦日子的人,她的兩個孩子還小,她更不忍心帶着他們去外面受苦。

    夏侯湄看着女兒精打細算的樣子十分心疼,再次向她暗示了梨花院裏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妾室還靠她養着呢。

    許若蘭聽懂了母親話裏的意思,當即就狠下心來,手書一封信給獨孤顯,通知他自己要休妾,如果他還想留着她們的話,就讓他自己拿了銀錢來贖,不然她就安排人牙子上門去領。

    獨孤顯本就因許若蘭帶着孩子和僕人回孃家的事過得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盼來妻子的書信,說的卻是休妾的事,他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緩過神來。好好的家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呢?

    這些日子,他每天看着屋內的陳設,總能看到妻子要麼坐在窗前給孩子做衣裳,要麼在照顧兩個孩子用飯……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越來越懷念妻子還在的日子,也想念兩個兒子。偏偏隔壁院子的那幫女人也不讓他安生,時不時的過來瞅一瞅,看一看,彷彿在確認他是不是死了一樣。他一氣之下,命人將她們全部送回了孃家。如今妻子提出要休妾,正好也合了他的意。

    獨孤顯思索了良久,纔去書桌前寫了幾個字,待字跡幹了之後又摺好放進信封裏,讓前來送信的人回去轉告許若蘭,那些納進門來的妾室他一個都不想留,讓她儘快安排牙婆來領走。

    許若蘭收到信後,絲毫沒有遲疑,立馬讓丫鬟去找了家牙行,談好了價格。隔日牙婆就帶着賣身契去趙王府領人,除了生了女兒的卓氏和吳氏,其他姬妾全都帶走了。

    許若蘭還特意告知了獨孤顯,之所以留下卓氏和吳氏,是因爲她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不想看到他的兩個女兒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孃照管,但她們兩大兩小日後的一應開支她概不負責,趙王府要出錢養着就出錢養着,不出錢就讓獨孤顯自己想辦法。

    獨孤顯不敢多說什麼,趕緊去算了算自己的私房錢還有多少,又去找趙王妃軟磨硬泡,最後要了一間鋪子的收益作爲貼補。

    ….

    那四個妾室被帶走的那天,一路哭天搶地,見什麼抓什麼,死活不肯離開這裏的榮華富貴。房氏聽得厭煩,命人用麻布堵住了她們的嘴,又找了幾個身形魁梧力氣大的婆子拿繩子一個一個綁住,一路拖了出去。

    路人看到都嚇了一跳,議論紛紛,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要抄家呢!

    而獨孤曇那邊,剛在夫家消停了兩天,就因爲夏侯氏、鍾氏、許氏三家聯合上奏狀告她囚禁、污辱及毆打官眷,德不配位,天子龍顏大怒,下旨令她在家禁足半年,同時罰俸一年。

    趙王妃知道後氣得又病了一場,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沒在人前露面。

    這件事剛過沒多久,趙王的次子獨孤晃就在妻子黃氏的慫恿下提出了要分家,而且態度堅決,甚至連要分哪一處的田產都已經想好了。

    趙王大受震驚,氣得跺腳,大罵他不孝,還讓他去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獨孤晃並未就此妥協,從祠堂出來後就直接去找了宗室族長老魏王。

    老魏王已是耋耄之年,是南祁開國以來活得最久的皇族,也是當前在世的皇族中輩分和威望最高的人,他的頭髮全白了,眼睛昏花,行動也不太靈便,但頭腦依然很清醒,並不好糊弄。

    老魏王聽了獨孤晃要分家的理由是再被父母兄弟德行有虧,不願再被拖累,又聽說了最近京中那些關於趙王府內宅的不好傳言,心中已經有了分說,當即便乘着轎輦去了趙王府,親自給他們劃分了財產和新居。

    趙王次子分家這事在京中影響很大,不僅是因爲宗室分家難,而他們卻在老魏王的主持下成功了,還因爲他們完成家產分割之後,迅速地就搬了出來,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獨孤晃一家搬出來後也沒有住進趙王府分給他們的房子,而是搬進了一間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而這座大宅子,是獨孤晃的妻子黃氏一早就着人買下來的,宅內佈置精妙,裝潢華麗,生活器具一應俱全,幾乎什麼都不用帶就可以直接入住。

    趙王夫婦這才知道次子之所以那麼堅決的要分家,原來都是黃氏在背後慫恿,還有黃氏孃家在銀錢上的支持。而趙王府先是失去了許若蘭這頭默默被宰割了多年的肥羊,接着又失去了黃氏這個腰纏萬貫的散財神,日子過得也就越發艱難了。可是分家是老魏王做了見證的,他們也不好再去糾纏,只能在家指桑罵槐出氣。

    房氏知道這件事後就更不好了,氣急攻心之下竟然嘔了血,不管不顧的坐在屋子裏嗚嗚嗚的大哭起來,身邊的人誰也勸不住。

    房氏剛嫁進趙王府的時候,獨孤昊的兄弟姐妹們一個比一個小,她這個做大嫂的,承擔了無數的重任,忍受了無數的委屈,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得到了趙王妃的信任,接手了趙王府的管家大權,卻發現外表輝煌的趙王府不過是個空殼子,每年的收成入不敷出。

    ….

    爲了面子,也爲了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世子妃,房氏咬着牙,冒着風險,想盡辦法的去找錢,才讓這個王府看上去沒那麼落魄。眼看就要熬出頭了,結果又出了這檔子事。

    她從前瞧不上黃氏的出身,看不起許氏的軟弱,如今才知道,她瞧不起的人都比她過得好。她們看似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可她們過得比她自在快活,既不用操心這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又不用費盡心思去維繫與各大家族的關係。現在分了出去,還能得一個不願同流合污的好名聲。

    這教她如何能甘心?

    夏侯紓的臉經過幾天的休養,又有裴浪特意給的膏藥日日塗抹,早就已經恢復如初,甚至因爲那膏藥裏添加了特殊的養顏成分,整張臉比之前還白嫩了許多,白裏透亮的,就像剝了殼的雞蛋。鍾青葵好幾次都忍不住伸手去摸,還嚷嚷着要裴浪給自己也配了一些膏藥來美容養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