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12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勁棠的話問得很及時,也問出了很多人的心聲,所以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插話。

    夏侯淵看了他一眼,神情嚴肅道:“背主忘恩之人,不值得我多費心思。”然後看向一旁的林岐,又道,“先把他送到御史臺,讓他自己去跟那些御史解釋,若是解釋不清,那就送到西郊大營去,軍中人員衆多,喫喝是大計,倒是缺幾個挑水、做飯的伙伕。”

    這話聽起來不痛不癢,似乎並沒有什麼威懾力,但是大家都知道,丁運生是個靠腦子和嘴皮子喫飯的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時都是由石規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哪裏懂得軍營裏的竈房之事。而且西郊大營是夏侯淵的地盤,赤羽軍對夏侯淵欽佩有加,把丁運生丟到那裏去,無異於羊如狼羣,自有他喫不完的苦頭。

    衆幕僚們心裏頓時有了數,一個個噤若寒蟬。就連從前跟丁運生交好的幾個人也垂着頭裝作跟他不熟,更別說有誰膽大包天站出來替他求情。而那些向來看不慣丁運生張揚作風的人,也很有眼力見的保持沉默,沒有落井下石。

    林岐便帶了兩個護衛上去給丁運生鬆綁,然後拖爛木柴一樣着他去御史臺。

    丁運生早被夏侯淵說的懲罰方式嚇得兩腿戰戰,此刻只得大聲哀嚎,立刻就被護衛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塊麻布堵住了嘴。

    圍觀的衆人都被這架勢嚇得不輕,默默地捏了一把汗。這些年來,夏侯淵對他們這些幕僚可比赤羽軍的人溫柔和藹多了,每天好喫好喝的供着,風吹不着,雨淋不着,還有專人服侍,以致他們都快忘了夏侯淵本來是做什麼的。也是在這一刻,他們都更加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清醒地認識到在這件事上自己該處在什麼立場。

    夏侯淵對這個效果很滿意,又掃了衆人一眼,方道:“我夏侯淵這一生行得端坐得正,不怕有人來戳我的脊樑骨,也不會將那些別有用心的謠言放在心上。在座的諸位,若是覺得跟着我受了委屈,擔心自己的才華被埋沒,英雄無用武之地,想另投高門的,趁早說出來,我絕不阻攔,甚至還會準備好豐厚的程儀,全了我們主僕一場的情義。但若是有人面上不聲不響,曲意逢迎,背地裏卻幹着賣主求榮的勾當,甚至還牽連我的妻兒家眷,那就不要怪我不講情義!”

    衆幕僚這回倒是非常齊心,異口同聲道:“國公爺的知遇之恩,我等此生難忘,必當唯國公爺馬首是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樣的客套話夏侯淵聽過太多了,早已不再新鮮,也沒有絲毫感動和安慰,尤其對照近期發生的一切,他反而覺得非常刺耳。

    他愛才惜才,所以願意窮盡所能的爲得利之人提供最好的待遇,包容他們言辭態度上的傲慢,無視他們的放縱不羈的行爲舉止,只要不突破原則底線,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有人敢背叛他,他除了覺得痛心,更多的是憎惡。

    ….

    他又審視一般掃了衆人一眼,卻什麼也沒說,面無表情的離開了沐春院。

    夏侯紓趕緊帶着云溪緊隨其後。

    他們剛走,沐春院裏就熱鬧了起來。有一邊表忠心一邊痛斥“叛徒”的;有神色尷尬,卻又不得不附和兩句以示自己並無異心的;還有幾個像裴浪那樣一笑了之,默默轉身走開的。

    從沐春院出來,夏侯紓也不敢當縮頭烏龜,慢慢跟在父親後面,暗自琢磨着該怎麼開口。

    走了一段路,夏侯淵依然沒有離去的意思,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她說:“紓兒,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再跟着我了,也不必刻意去猜我是什麼心思。這件事情,雖然是你言語不當引起的,但是發展到今天這個態勢,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會派人去查清楚的,你不用擔心。只是這幾日儘量少出去走動。”

    夏侯紓並不是想讓父親安慰她幾句,或者求個心安,只是覺得自己老這麼惹事,心裏十分抱歉。另外就是想提醒一下父親關於自己的猜測。可是聽完父親的話,她忽然覺得自己不用再提醒了,因爲父親總是比他想的更多,自然也會聯想到她前陣子剛得罪的趙王府和丞相府。

    想到這裏,她仰頭燦然一笑,道:“父親,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和母親的包容和維護,我可能活不到今日,更不可能活得這般悠閒自在。”

    夏侯淵也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道:“你是我的女兒,我跟你母親自然是要護着的。若是能護你一世安穩,我便此生無憾了。”

    話是這麼說,但夏侯紓心裏清楚,父親的遺憾還有大哥夏侯翖。不過她是個識趣的人,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想太多,更不該提起傷心事給父母增添壓力,所以很乖巧的送父親出了門,然後自己回了清風閣。

    接下來,夏侯紓就聽話的待在家裏做了幾天的深刻反思,哪裏也不敢去,然後就等到了父親對丁運生的處置結果。

    那日林岐帶人綁了丁運生去御史臺。那些自以爲抓到了夏侯淵把柄的御史們正興奮着呢,絞盡腦汁的在想着該怎麼寫奏摺上呈天子,好好參上一本。聽了林岐的話,一個個都面面相覷。

    丁運生見了那些御史,先是強詞狡辯,矢口否認自己說過的話,接着撒潑打滾,大喊越國公過河拆橋,指使人誣陷他。但挨不住當晚在場目擊者的指證,再加上越國公府許多人去作證,咬定夏侯紓只是玩笑之言,並未妄言國事,進一步指認丁運生造謠生非,謀害主家,其心可誅,所以丁運生就擔上了攀誣官眷,背恩忘義的罪名,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過這事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危害,所以最後只是將丁運生打了五十大板,隨後就讓林岐領了回來。

    丁運生捱了五十大板後,人都丟了半條命,不光沒力氣再胡亂攀咬,躺在榻上動彈不得。林岐並沒有同情他,接着馬不停蹄的讓人將他拖上馬車送到了赤羽軍西郊大營。

    ….

    此後,丁運生再也沒有出現在越國公府,而他的鋪蓋和書籍,隨後也被人扔了出去。

    之前服侍丁運生的石規因爲在這件事裏並無錯處,而且還積極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免於責罰。隨後他非常有眼力見的去求了李管家幫他謀個好去處,但其他幕僚身邊不是有了信任之人,就是不想沾上丁運生的晦氣,誰也不肯收他。

    李管家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把他派到藥廬裏去給裴浪打理藥材。

    裴浪對身邊突然多出來一個人這件事非常不適應,經常被湊上去獻殷勤的石規嚇一大跳,拍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好久的氣,甚至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折壽。接着又以自己習慣了一個人爲由,幾次三番求李管家把石規派到別出去,然而每次都被李管家拿話擋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