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153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夏侯純的一席話問得直白,擲地有聲,胡芷茜自知理虧,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尷尬的愣在原地。

    在她的記憶裏,夏侯氏這一代的女兒中,性格最強勢的是夏侯綺,凡事認死理,半點不饒人。人們都說是她幼年喪母,無人教養的緣故。而夏侯綺因爲有着章氏夫人的教養,幼時性格還是挺平易近人的,沒想到去了錦鳳城幾年,回來後,性格竟然也與她姐姐如初一則。再聯想起夏侯紓之前在趙王府幹的那些事,以及與丞相府的傳聞,她越發覺得這是家學淵源。

    胡芷茜的這個反應恰好也在夏侯純的意料之中,不過她才懶得去管她心裏是不是滋味,繼續說:“我姐姐向來寬容大度,待人也是真心誠意,從不輕視怠慢。即便是從前背叛了她的人,她也絕不惡言詆譭,而是當斷則斷,毫不拖泥帶水。如今能過得這般瀟灑自在,全憑她自己的本事。就怕有人是非不分,識人不明,自以爲撿着了寶,還嫌我姐姐沒有肚量、不識大體。現在明白過來了,又怪我姐姐沒有早些提醒,再來尋我姐姐的晦氣。真是好話歹話都被你們說完了。”

    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前半部分說的是蔣灃珉和胡芷茜,後半部分卻是說給唐氏聽的。

    唐氏的臉瞬間就更難看了,指着她囁嚅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這跟我是否出閣有什麼關係?”夏侯純笑道,“難不成唐夫人覺得女子在閨中就必須謹小慎微,謹言慎行,一旦出嫁了,就不必顧忌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祕密一樣,故意捂着嘴驚訝道,“難道唐夫人和胡姐姐就是這樣做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胡芷茜怒道。

    “你血口噴人!”唐氏也道。

    夏侯純故意做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疑惑道:“我只不過是按着唐夫人的話分析的,怎麼又怪我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了?”

    胡芷茜和唐氏互相對視了一眼,意識到夏侯純也不是個善茬。

    沒等她倆再發難,夏侯純就搶先一步說:“這些年我們不在京城,也不知道這京城裏都是怎麼編排我姐姐的。不過我姐姐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拍影子斜。當年的事,誰聽了不說我姐姐自尊自愛有骨氣?姐姐她不計較,那是她寬容大度。可我就沒那麼大度了。如今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容忍那些宵小之徒惡意詆譭我姐姐的名聲。”

    後面這句話,既是通知,也是警告。

    唐氏氣急敗壞的大罵道:“你……你簡直是個潑婦!”

    一直保持洗耳恭聽狀態的夏侯紓這下可忍不住了,沒等堂姐想到應對之策,她就先一步懟了回去:“唐夫人,我們敬你是徵南將軍家的女眷,才高看你一眼,你不要不識擡舉。不論是我大姐姐還是二姐姐,她們都沒有做錯什麼,也不曾與你相識,更不曾得罪過你,你爲何要出言辱罵?至於潑婦這個稱呼,我姐姐不敢當,還是用在唐夫人身上比較恰當!”

    ….

    “你……你們簡直不可理喻!”唐氏聽出夏侯紓是在嘲諷她跟蔣家上下鬧得雞飛狗跳的事,不由得怒道,“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麼?不要顛倒黑白!明明是她先拿話嘲諷我的!”

    “是非不分,先到黑白的是你!”夏侯紓毫不客氣道,“我們跟你很熟嗎?是你們上趕着來招惹挑釁的,還指望着我們對你客客氣氣的?你當我們跟你一樣閒嗎?”

    夏侯純見妹妹懟得那麼起勁,心中十分高興,面上卻很淡定,安撫道:“好了,紓兒,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有失身份。”

    唐氏氣得臉都綠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夏侯純笑道:“唐夫人是個聰明人,你自己慢慢體會呀。”

    “你們太過分了!”唐氏怒不可遏,衝上來就要打夏侯純。

    夏侯紓一把制止住了唐氏,看着她那張因爲氣憤和驚訝而變得扭曲的臉,嫌棄的放了手,順勢將她輕輕往後推了一把,冷聲道:“唐夫人嫁到京城這麼多年了,又那麼關心我大姐姐的事,難道不知道我們武將世家的女子也是有功夫傍身的嗎?就你這點伎倆,還想傷我二姐姐?”

    唐氏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髮髻上的不要也跌落了一支,好在胡芷茜及時扶住了她,不然肯定要當衆摔個跟頭。

    待她站定,第一時間就是左右環視了一圈,看到有幾個女眷在好奇的往這邊看。她立馬就有了主意,然後就勢往地上一坐,哭着嚎道:“來人啊!越國公府的姑娘打人了!”

    她的話音剛落,旁邊正在閒聊的,或者路過的賓客基本上都看了過來。

    唐氏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夏侯純稍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妹妹,畢竟這是在別人家裏。

    夏侯紓卻一點兒也不着急。這種當衆丟臉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而且這一次,丟臉的未必就是她。她勾了勾嘴角,笑眯眯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唐氏,道:“唐夫人,大白天的你說什麼胡話呢?這是在鄴國公府,你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的,我爲什麼要打你啊?”

    夏侯純見妹妹毫無畏懼,也就放心了許多。她輕咳了一聲,故意提高了嗓音道:“唐夫人,我們知道你這幾年在蔣家過得不如意,所以把怨氣撒在我大姐姐身上。你肯定覺得要是我大姐姐不退婚,你就不用千里迢迢嫁到京城來受苦了。但是當年的事情,胡家姐姐是最清楚的,那也不是我大姐姐的錯,你不要恨錯了人。她跟你這麼好,難道不成告訴你嗎?”

    圍觀者多半是知道當年的事情的,不由得耳語了幾句。

    唐氏立馬轉頭看向胡芷茜。對方確實跟她說過蔣灃珉的破事,但是弧之前跟她說的是夏侯綺蠻橫刁鑽,蔣灃珉受不了了纔跟屋裏的丫鬟好上的。而且這幾年,胡芷茜沒少在她耳邊說夏侯綺的壞話,所以她看到夏侯氏姐妹,纔會那麼沉不住氣。

    ….

    胡芷茜則一臉無辜,怎麼說着說着還引火燒身了?

    夏侯純並未就此打住,而是四下看了看那些圍觀的女眷,繼續大聲說:“五年前我大姐姐與蔣家的事,想必諸位也都有所耳聞。這些年,我大姐姐沒有因爲遇人不淑而自暴自棄,而是自尊自愛、遠嫁他鄉,如今與我大姐夫情投意合,生兒育女,期間從未說過他人任何不好的話。她這樣的品性如果都還要被詬病,那我還真是替她感到悲哀。諸位都是頭腦清晰有主見的人,想來也不會人云亦云,以訛傳訛。”

    圍觀者哪裏敢承認自己頭腦不清晰,紛紛表示夏侯綺是個敢愛敢恨,有度量有骨氣的女子,還祝她與夫君白頭偕老。

    夏侯純謝過大家的褒獎和祝福,然後再看着還坐在地上的唐氏,緩緩往前走了幾步,俯身替她撿起了跌落在一旁的金步搖,再輕輕插在她的髮髻上。接着給她簪步搖的機會,夏侯純小聲提醒道:“唐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冤有頭債有主,騙你的是蔣家人,不是我大姐姐。你如果要繼續跟我們鬧下去,我們不會有什麼損失,但是你呢?我聽說這幾年你與蔣家人相處得並不和睦,說不定他們早就有了其他打算了。若是讓他們抓到你的把柄,還會不會認你這個兒媳婦呢?”

    唐氏心裏頓時警鈴大作。她忍受了這麼多年,早就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公婆和夫君的認可了。蔣家人欺騙她,她恨得牙癢癢,但她早已做好了生死蔣家人,死是將家鬼的打算。他們不讓他舒心,她也決不能讓他們順意,所以她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被趕回孃家。

    可是眼下,她又不能假裝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再自己爬起來。

    胡芷茜卻很會看形式,知道夏侯氏姐妹都不是好招惹的,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將唐氏扶起來,並拉着她走開了。

    夏侯紓看着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對夏侯純說:“我原先還以爲二姐姐是我們姐妹三人中性子最溫柔和善的,沒想到嘴巴這麼厲害,幾句話就讓她們閉嘴了。”

    夏侯純下巴微揚,驕傲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這些人,也就敢在背後亂嚼舌根罷了。真要是放在明面上來說,未必就有臉。我也是即將要嫁爲人婦的人,若是現在不立個規矩,由着她們裝乖賣巧胡說八道,日後還想不想耳根清淨了?”

    夏侯紓立馬笑着稱是,又道:“我跟胡家姐姐向來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從前不過是看在她是大姐姐的好友,不好得罪,見了面也只是互相問個好道個安。就這樣她也沒少跟身邊的婆子調侃我的身世和幼年的經歷。你們離京後,她不再來咱們府上,我也沒再見過她。後來聽說她成親了,我就更加不關心她的動向了,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跟唐氏攪和在一起了。”

    夏侯純卻不在乎她們是怎麼沆瀣一氣的,而是平靜而堅定說道:“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她願意與唐氏交好,那是她的自由,我們無權干涉。但她若想慫恿着唐氏來找咱們的晦氣,那就別怪我不給她好臉了。”

    39314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