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椿暗罵了幾回,卻又無可奈何,深怕他一溜煙跑沒了影兒,只能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玩命地追。
沒過多久,兩個大人便抱着兩個崽崽到了山下的停車處。
爲了以防萬一,許椿搞了個創新捆綁方法,一根麻繩綁住了兩隻崽崽的小腳,另一根麻繩又分別綁住了兩隻崽崽的小手,將兩人一起扔進了後車座。
關天喜的破收音機被落下了,許椿自然不會記得這種事情。
季楚寒眼見麻繩綁在了臨時女兒的手腕,猶如綁在了他的心上,心裏想着一會兒得讓許椿付出什麼代價。
他收斂好了眼底的情緒,又轉頭去找臨時女兒的舊收音機,卻見那收音機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腳邊。
季楚寒也沒多想,以爲許椿終於當了回好人,但也不能跟麻繩之恨抵消。
“走啦!”許椿催促道。
季楚寒上了副駕,許椿一腳油門踩到底,濺起無數塵土。
一直到現在,盛寶星還處在極大的震驚當中。
他剛纔看見妹妹的收音機自己上了汽車。
收音機當然沒有長腳,但是它會自己動。
而且它上了車之後,還蹭了蹭妹妹的褲腳,就像他養的那隻旺財一樣會撒嬌。
關天喜一個崽崽長了八百個心眼兒,她衝着盛寶星神祕兮兮地翹了翹紅潤潤的小嘴巴,“噓”!
盛寶星立刻會意,重重點頭,剛剛的震驚很快轉變成了小激動,這是他跟妹妹的祕密。
汽車上了快速通道,不多時駛進市區。
市區車多人多,許椿心煩意燥罵罵咧咧,將近六點纔到世貿中心。
按照李萬安的交代,車不能停的太遠,許椿駕着車繞着世貿轉了兩圈,才搶到一個合適的停車位置。
“你下車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便衣!”許椿吩咐道。
明面上告知季楚寒的計劃是有專程的人拿贖金,他們只管錢到手之後留下孩子,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裏。
實際上,季楚寒就是那個去拿贖金的傻子。
一開始,許椿還覺得這樣有點不地道,畢竟季楚寒是由他引薦。
況且,他們前幾次作案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爲什麼這次非得找個背鍋俠纔行?
李萬安沒有給出任何解釋,許椿只猶豫了片刻,便理所應當地接受了。
反正萬安哥做事自有萬安哥的道理!
許椿跟李萬安是一個村的,小的時候,他便被大人告知,不要跟李萬安家多有交集。
別人村大人嚇小孩,會說“再不聽話,大野狼來了”,他們村嚇唬孩子說的卻是“再不聽話,老李家那個乾癟老頭兒來了!”
乾癟老頭兒就是李萬安的爺爺,長相極其恐怖,身材瘦小,猶如行走的骨頭架子。
許家跟李家就隔了一個牆頭兒,許椿跟李萬安的年紀也相仿,再加上李萬安長得雖然嚇人,但比他爺爺的觀感,還是好了無數倍。
時間一長,許椿便跟李萬安混熟了。
其實還在村裏時,許椿也沒覺得李萬安跟其他人有何不同,只是知道他家祖傳了一門挺嚇人的手藝。
直到來了九府,許椿見識到了李萬安的能耐,開始對他言聽計從。
更何況,聽話就有錢分,他何樂不爲。
季楚寒知道這是到了傀儡絲的可控範圍,他笑了笑道:“椿哥,你不會一會兒扔下我跑了吧?”
許椿有些心虛,虎着臉佯裝不高興:“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是那樣的人嗎?”
季楚寒不置可否。
許椿:“你該不會怕了吧?”
季楚寒故意沉思後道:“椿哥,要不我帶上小妹妹,拿她打掩護?”
許椿在心裏冷笑,到了這兒,不怕他跑掉。
莫說帶上個小丫頭,就是讓他帶上盛寶星都沒有問題,反正一會兒他就得聽李萬安的指令行事,成爲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許椿不耐煩道:“帶上也行,別弄丟了!”
一直沒問出來這孩子的家庭地址,等幹完了這票,將她賣到山溝溝裏,也能換幾個錢花。
他動手將麻繩解開。
盛寶星一聽要跟妹妹分開,扁了扁嘴,眼睛裏頓時蓄滿了眼淚。
關天喜解放了小手,拍了拍盛寶星的腦袋,忽忽悠悠寬慰他:“你別哭,等時機一到,我們還能見面!”
於是,季楚寒抱了關天喜。
關天喜又抱了收音機。
兩人一機,開始在盛世廣場上閒逛。
廣場上比肩疊踵,熱鬧非凡。
三點鐘方向的那對小情侶是喬紅月和唐安假扮的,六點鐘方向擺攤賣畫的小販是重案組的兄弟,還有九點鐘方向和不遠處的天橋上都有自己人。
這些自己人雖然不能抓捕李萬安,但疏散人羣以及圍毆許椿夠用了。
季楚寒在等李萬安施法,只要李萬安一動,他便會將臨時女兒拋給喬紅月。
喬紅月只有九級,好歹比普通人強點,孩子交給她放心。
季楚寒已在內心演練了一遍,唯恐孩子害怕,笑道:“一會兒臨時爸爸跟你做個遊戲,我會高高將你拋起來,你到時候只用閉上眼睛,你相信爸爸……”
關天喜這一路上表情都很嚴肅。
她不知道便宜爸爸怎麼還能笑的出來,他看不見嗎?好多條黑線迫不及待地鑽進了他的身體。
她蹬了蹬小腳,示意自己要下來。
季楚寒見她憋紅了小臉,以爲她這時候要噓噓,內心省略一萬字“要打架的時候想噓……就,真不是好時機啊寶貝兒!”
季楚寒沒有法子,先將她放在了一旁的噴泉臺階上,低着頭,跟她打商量:“寶貝兒,咱們能不能再忍一會兒?”
實在不行,犧牲一條小褲子,他賠她十條新的。
關天喜壓根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揚起小腦袋,眉毛一皺,說大事的表情:“不如我們先玩一個其他的遊戲!考驗一下你的智商!”
說着,她偏了偏小腦袋,一副“我要考驗你”的表情。
“什麼遊戲?”季楚寒想着不能輸,下意識問。
關天喜神祕兮兮笑了一下,一把將收音機塞進了他的懷裏,然後她自己邁着小短腿艱難地跳下臺階,緊跟着刁鑽走位,在人羣裏靈巧的像條小魚,“笨蛋爸爸,我跑你追啊!”
這……跟智商有關係?!
季楚寒深吸一口氣,他無奈喊:“寶貝兒,現在不是玩遊戲的時機……”
關天喜才懶得理他,嘚嘚嘚,像一匹歡快的小馬,一頭衝進了盛世大廈。
黑線便是從大廈三樓飄出來的。
關關心想,她得去瞧瞧,那個想操縱她爸爸的壞蛋是誰?
季楚寒跟着關天喜跑進一家咖啡廳,別看她是個小短腿,還真不好抓!
“抓住你啦!”季楚寒笑着將舊收音機塞回了臨時女兒的懷裏,並且抱住了她。
汗一把,他真的是把這輩子的耐心,全都給了她!
換個旁人,那就是“熊孩子跑什麼跑,煩死了!”
季楚寒還十分慶幸,李萬安這時沒有施法,要不然他到底是追孩子啊還是追啊!
他吁了口長氣,正準備退出咖啡廳,一擡眼,正好與一個身材瘦小、乾癟的男人對視。
他沒有見過李萬安,但傀儡術不是什麼正經修煉功法,但凡是造過的孽,全部都會反噬在自身。
嗚呼!真特麼有緣!
倒是不用在等李萬安催動傀儡絲了。
季楚寒第一時間發動了信號,讓外頭的自己人圍毆許椿去。
他放下了懷裏的臨時女兒,寒冰般的臉上還留着一絲笑意:“寶貝兒,咱們玩捉迷藏吧,你先藏到吧檯的後面,一會兒爸爸去找你!”
哇,找到壞蛋叔叔了!
果然跟師父說的一樣,壞事做的太多,連靈魂都奇醜無比!
關天喜摸了摸自己的小收音機,決定先圍觀一下,等待時機。
可是她茫然四顧,啥叫吧檯呢?
季楚寒見她不動,低頭看她。
正對上她閃着星星的大眼睛。
能怎麼辦呢?
季楚寒溫聲哄她:“爸爸十分鐘搞定!”
關天喜露出來嫌棄的表情,她不知道十分鐘有多久,但她知道十比一多。
孩子的腦回路十分奇特,她忽然對着李萬安齜牙咧嘴,“嗷嗚”一聲,兇悍中還帶着十足的奶氣。
啊,這可能是個還沒有斷奶的小腦斧!
李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