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剛落地,就有一道白光竄過來,帶着“嚄囉囉”的歡快叫聲。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但是白澤幼崽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熟悉的氣息。
白澤臉上泛起溫柔的笑,撫摸着白澤幼崽的頭,小聲跟它說了一些什麼,之後便又拍了拍它的背脊,讓它自己上一邊玩去了。
白澤幼崽一扭頭,眼神朝楚梁打了個招呼,就高高興興地連蹦帶跳地調頭離開。而那邊它的兩個好朋友正在等候,柳小魚手裏拿着飛盤與金毛犼一同站立。
見白澤幼崽過來,柳小魚便將手一甩,飛盤滴溜溜亂轉着飛往另一個方向,白澤幼崽立刻和金毛犼爭搶着撲了過去,帶着一陣嗚嗷亂叫。
活像兩隻精力充沛的大狗。
楚梁臉色變了變,忙清咳兩聲道:“咳咳,小魚啊,你帶着它們倆去別的地方玩兒。”
柳小魚怔了怔,答道:“可是現在已經快到開飯時間了,金毛犼不是每天都要來蹭小白澤的飯嗎?”
“額……”楚梁眨眨眼,又道:“你今天的事情忙完了嗎,就在這玩……不行先回去忙吧。”
“紅棉峯現在一團糟,他們說讓我先回來的。”柳小魚笑道:“不止是我,小白澤和金毛犼拉花車的任務也都先不用做了。”
“呵呵。”楚梁瞥了旁邊的白澤一眼,訕笑了兩下,“金毛犼還差不多,咱們紅棉峯什麼時候讓小白澤拉花車了……”
“每天啊。”柳小魚認真答道:“不還是當初你走之前就這樣安排好的嗎?我們可從來不偷懶的!”
“哎呀,伱趕緊去玩吧!”楚梁連忙一擺手。
這孩子真是看不出一點兒眉眼高低。
轉過頭再看神獸白澤,依舊是臉上帶着微笑,笑容中滿滿的神性光輝,好像是廟裏慈祥的菩薩。
“白澤前輩……”楚梁有些侷促,“您聽我解釋,事情不是……”
“我知道。”白澤微微頷首,“我看得到我的孩子對你很喜愛,也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它在蜀山孤孤單單,能認識你對它來說是很快樂的事情。”
楚梁看着白澤,想起方纔那一幕,心道這神獸大人該不會是能隨意讀取別人的記憶與想法吧?那可有點恐怖啊。
“我不能。”白澤出聲道。
那就好……
楚梁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緊接着他便眉頭一皺,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擡眼看向白澤時,發出了疑惑的一聲:“啊?”
“通曉陰陽變化、知悉世間因果,這是我們白澤一族的天賦神異。”白澤微笑道:“與直接搜人神魂是有本質區別的。”
經她解釋,楚梁才明白這其中的差異。
知曉因果,大概就是她見到魔修突襲蜀山,可以從知道這件事的人身上看到因果來由,知道此時的來龍去脈。
她看見楚梁遲疑,便可以知道他爲何遲疑的原因。可若是沒有“果”,她也無法查到因由。
與那種搜魂似的讀取記憶確實不同。
楚梁理解之後,笑着恭維:“前輩神通廣大,着實令人佩服。”
如此一來,他將自己的忌憚隱藏得更加深了,生怕被白澤察覺到。因爲他之所以對這鎮山神獸有隱隱畏懼,主要還是因爲此前彩漪講述的事情。
但楚梁又不敢出言詢問,如此一來很容易暴露自己身懷噬天蟲的事情。萬一白澤真的有心讓妖神迴歸,說不得還要再次動手。
懷着這樣的複雜心情,楚梁仍舊努力保持着面容的鎮定。
“方纔我已經知道,你曾經爲了保護鎮守峯一劍斬殺檮杌,算是立了大功。”白澤又柔柔說道,“這件事我應該感謝你,只可惜在我沉眠的時間裏,並沒有等到大道的契機。”
她所說的沉眠,自然就是那個“臨界”狀態。
自上次白澤在鎮守峯沉眠的事情傳出來,楚梁對於這個臨界者的狀態也做了一些瞭解。
當世上唯一的第九境神聖隕落了,天地大道的契機便會打開,通玄的位置就空了出來。這個時候所有第八境巔峯的強者都有機會,就看是誰先成功與大道融合,屹立於天地之巔。
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便是沉眠頓悟。
在契機還未打開之時,就不停地嘗試去融合大道。不知道某一天契機忽然打開,通玄的機緣降臨,那第一時間進入的,便是新的通玄強者。
而“臨界者”,便相當於是一羣在門外等着搶票的人。
他們都在嘗試着不停地去開門,就看誰能做第一個進去的幸運兒。若是速度慢或者疏忽了,即使你修爲比對方更強,也有可能錯失良機。
而在悟道這方面,人族要比妖獸更具優勢,進入狀態也更容易。所以往往只有妖獸臨界者會選擇長時間地沉眠。而人族的第八境巔峯,通常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與此同時,也有人會覺得在這樣的競爭中,毀掉別人就等於成就自己。
像上一次陸成仇來到蜀山想要驚醒白澤,事後蜀山高層分析,就可能有來自於某一位其它臨界者的佈局。
“可惜被魔門宵小打擾了前輩的沉眠。”楚梁說道。
“不。”白澤搖搖頭,“我之所以醒來,不是因爲魔門的襲擊。事實上,若是真的有機會成就神聖,蜀山的山門相比之下並沒有這麼重要,我不可能因此而放棄。”
楚梁聽着她說的,倒也覺得合理。
別說白澤自己,就算讓蜀山任何一位弟子來選,用山門來換成就第九境的機會,肯定都會選擇後者。
“我之所醒來,是因爲世上暫時已經不可能有第九境的契機了。”白澤默然了一下,又道:“我剛剛得知,妖神沒有死。”
她的神情有些失望。
楚梁則是強作鎮定,心中略有緊張。
這位鎮山神獸留住自己,莫不是真的已經看穿了妖神與噬天蟲的事情?
“我的壽元無多,可能已經沒有機會等到那一天了。”白澤又說道,提起壽元將盡,即使是這般站在世間之巔的強者,一樣會有些許落寞。
“前輩……”楚梁聽着她這般深沉的嘆息,一時想要安慰也無從開口。
“離我隕落之日,少則兩百年、多則三百年。”白澤繼續道:“也該安排後事了。”
“……”這次換楚梁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