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燭光昏暗的跳躍着,夜色安靜如水,睡了一天一夜的女子仍然闔着雙眼,呼吸很淺,臉色很白,沒有醒來的跡象。
鳳染說,她最早今晚、最遲明早會醒。
他坐在牀前,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直未移開。
時間點滴的流逝着……
一刻鐘。
半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更天。
黎明……
一夜未眠,屋外起了晨露,景易的身上也像裹着一層寒霜般,整個人都是僵硬冰冷的,兩日兩眼未閤眼,疲憊的身子趴在了牀沿。
他的手緊緊握着她微涼的小手,一直未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
她的指尖動了一下……
瞬間,他似渾身觸電般的驚醒,倏地一下彈坐起身,迫切的目光望向榻上之人:
“雲櫻!”
她將醒。
睫毛輕顫着,足足十幾秒後,眼皮撐開一條很細的縫隙,眉宇間滿是虛弱,眼中混沌不清,滿是茫然。
緩了很久。
她眼中的朦朧才散去。
渾身都疼,稍微一動,又痠軟又疼,提不起分毫力氣,喉嚨乾澀的更是冒煙一樣,整個人像是被馬車碾過,骨頭散架,生不如死。
她抿緊嘴,喫力的嚥了口乾澀的唾沫,潤了潤喉。
“雲櫻,你終於醒了!”
榻前,男人的聲音格外小心,似乎害怕稍微用力、就會弄壞她一樣。
雲櫻看見他,臉色登時垮了下去,掀開被子就要起身。
“別動。”
他忙輕按着她,“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好好躺着。”
景易的喉嚨裏一陣發哽。
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裏面,十分難受……
醒了就好。
其他的,慢慢來吧。
他吩咐人,送來了藥粥,“你昏睡了整整兩天,該是餓了,先喝些粥墊墊肚子,晚點我讓廚房做幾個你愛喫……”
話微哽。
忽然,他發現連她愛喫什麼都不知道。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恨她,還是恨她。
恨意矇蔽了他的雙眼,吞噬了他的理智,叫他整個人都變得反常,此時冷靜下來,才發覺當初的自己有多麼荒唐!
他舀起一小勺粥,輕輕吹涼了後,送到她的嘴邊。
她的頭往裏側扭的更深,避開了他。
他微頓,揚出去的手有些僵硬,“雲櫻……”
他張了張嘴,有幾分啞然:
“雲櫻,我知道你不高興,但你好歹要喫點東西,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他向來不擅長哄人,也不知該怎麼勸人。
望着沉默寡言的她,他第一次感到這麼疲憊無力。
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跟她道歉。
向她承認自己的錯誤。
說好聽的話,哄她,求她原諒,爲她達成所願,滿足她一切的條件與要求。
只要她開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摘下來。
可他自幼寡淡的性子,註定了他不善言辭,哪怕腹中的想法飽滿的像溢水的缸,到了嘴邊,只剩下僵硬的幾句:
“你……多少喫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