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轉身走了。
徐歲寧差不多是晚上十點喫外賣時,陳律回來了。
他從她身邊路過,徑自上了樓,徐歲寧無聲的在樓底下細嚼慢嚥,但也沒有再喫兩口,就直接把外賣丟進了垃圾桶。
上樓時,她聽見浴室裏的水聲,陳律出來以後,也是倒在牀上倒頭就睡。
徐歲寧看着被他佔了的大半張牀,道:“我們聊聊。”
陳律卻顯得有些疲倦,說:“有什麼事,過兩天說。”
徐歲寧其實從醫院下來,也聽到了些風聲,這幾天有個大人物是特地從外地轉到了陳律這裏,因爲身份比較特殊,是知名先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所以他這麼一說,徐歲寧也就沒有打擾他。
她怕影響到他的睡眠質量,連覺都是在沙發上睡的。
第二天醒來時,她被抱到了牀上,而陳律已經沒了人影。
往後兩天,陳律都是這個狀態,第三天就徹夜沒有回來。
徐歲寧還是在白天聽陳奶奶說,昨天半夜,那個很重要的手術,陳律完成的很圓滿。
她也挺替陳律高興的,畢竟這對他的職業道路也有幫助。
“阿律這段時間很累,改天你倆一起回來喫個飯吧。”陳奶奶說,“他忙起來是真忙,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就怕這一忙,你們小倆口感情都淡了。”
徐歲寧笑着說:“過兩天我就來看您。”
“記得讓阿律一起來,奶奶想看你們成雙成對。”陳奶奶笑眯眯的說,“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叫那個什麼,磕cp。”
“您懂得真多。”徐歲寧稱讚道。
她本來以爲,陳律做完手術了,當天晚上肯定得回來,結果這一晚,她同樣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徐歲寧已經很生氣了,但到底是沒有跟正牌女友那樣去吵架,她其實挺想吵一架的,總比現在他什麼也不說,就態度冷淡的要好。
她朋友圈裏面加了很多醫生,看見他們都在轉發媒體對陳律的採訪。
視頻裏他文質彬彬冷淡卻不讓人覺得不禮貌,認認真真的回答着記者每一個專業的問題。
徐歲寧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
其實本來就該是陌生的,她對他的瞭解也並不是很多,比如他的喜好、國外什麼院校讀的研讀的博,她都一無所知。
徐歲寧在刷到第十條對陳律朋友的轉發以後,以及某個醫生髮的ktv唱歌的視頻,一閃而過就有陳律的臉,她還是沒忍住,給他打了電話。
她其實擔心她不接,但好在他還算有良心,還是接了。
徐歲寧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一直沉默着,她聽見那邊有人喊陳律,問他唱不唱。
“不唱。”陳律淡淡說。
他似乎也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徐歲寧握着手機小聲的說:“你總得,給我句準話吧?你明明知道,在你這裏,我是不敢隨便做決定的。”
她也不確定陳律有沒有聽見,他那邊也只是沉默着。
徐歲寧說:“陳律,你別總是忽冷忽熱的,我心也會一直懸着。你不能,自己做不好決定,就讓我來揹着這些事吧?明明其實分不分,我走不走,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你沒必要,把那把刀,一直懸在我頭頂。”
徐歲寧沒哭,但聲音在抖。
陳律那邊始終沒有吭聲,最後只重重的嘆了口氣。
徐歲寧不知道他那聲嘆氣什麼意思,也沒有機會問,因爲他把電話給掛了。後來陳律一個同事給她發消息說:陳律手機沒電了。
也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藉口。
她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去看了陳奶奶,陳奶奶煲了一隻鴿子湯,讓她給陳律送去。
徐歲寧有些遲疑的說:“他不一定想要我送。”
陳奶奶狐疑道:“早上問過陳律了,他自己說沒時間過來,點名要你送去的。”
徐歲寧頓了頓,想着陳律大概想跟她談事。
她自己也很迫切的想知道陳律怎麼想的,什麼結果都無所謂,只是被這樣對待太難受了。
徐歲寧開車到醫院的時候,心裏挺沉甸甸,她很快來到醫院陳律辦公室,只是她不在。徐歲寧把湯放下,走到手術室門口的時,聽見有女人的哭聲。
好幾個醫生圍在一起。
徐歲寧走近看時,就看見有個女醫生,癱倒在陳律懷裏,整個人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而陳律耐心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她愣了愣,下意識的喊道:“陳律。”
所有人聽見她的聲音都回頭了,唯獨陳律沒有,他還在安慰懷裏的人:“生死有命,你盡力了,不是你的錯。”
她複雜的看着相擁的兩人。
徐歲寧說:“陳律,這麼多醫生,你不是單身,這麼跟人家抱着是不是不太好?還有鴿子湯,要不……”
她想說,要不鴿子湯我先給你放着,就不打擾你,先回去了。
陳律這會兒本來就心情沉重,忍不住冷臉打斷她道:“你覺得現在誰喝的下那碗湯?”
他的聲音很不客氣,有厭煩,有指責。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醫院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醫生、護士,閒雜人等。
她被看得臉上火辣辣的。
徐歲寧勉強說:“對不起。”
女醫生放開了陳律,擦了擦眼角,說:“是我失態了。徐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特地要抱陳律的,只是那會兒出來,腳站不住。”
徐歲寧道:“不是這樣的,你們都是很偉大的人,我知道你們肯定是因爲情緒沒收住。”
陳律沒看她一眼,只跟女醫生說:“你先去休息。”
陳律送女同事去休息了。
蔣楠鐸看看徐歲寧,道:“這個同事人品沒問題的,她是一個新醫生,病患一直是她一手照顧的,結果沒留住人,她心裏承受不住,畢竟也是第一次面對死亡。真不是故意要去抱陳律的。”
徐歲寧朝他笑着點了點頭。
再等到陳律回來,他整個人都冷冰冰的,不是疏離,是冷,冷的透骨,彷彿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譴責她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