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歲寧在旁邊抿着脣，到底是沒有再打擾他。即便她說了什麼，他這會兒也是聽不進去的。
兩個小時之後，陳奶奶從急救室裏被推了出來，陳律趕緊迎了上去，一直到醫生開口說沒什麼大礙，他纔算是放心下來。
徐歲寧看着陳律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抿着脣沒有說話。等到他握住她的手時，她才感覺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種，真正是因爲害怕，而不自覺的發抖。
徐歲寧沒有見過陳律有這麼害怕的時候，就連他自己生病，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歲歲。”他聲音沙啞，壓抑的說，“我以爲，我就要沒奶奶了。”
像是走到絕境的人，突然絕處逢生。
徐歲寧替他把汗擦了，站在一旁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
陳則初以及陳漣一家，都已經到了，徐歲寧看見所有人眼睛都是紅的，對於陳奶奶，他們一家都看得很重要。
別看陳則初在外頭怎麼樣，回到家卻是大孝子，對陳奶奶那是言聽計從。徐歲寧沒有見過他忤逆陳奶奶的時候。
他們都坐着不言不語，氣氛很是沉重。
徐歲寧覺得自己有那麼點格格不入，沉重的氣氛讓她喘不過來氣，好在沒過多久，陳奶奶就醒了。
陳律是第一個衝進去的，從他身上再也找不出以往的半點鎮定，很快他就走到了陳奶奶身邊，握住了陳奶奶的手。
“阿律。”陳奶奶微微睜着眼睛，有氣無力的說着。
“您好好休息，也不用再操心什麼，您說的事，我都答應您，也會給您辦妥來。”陳律道。
徐歲寧怔住了，陳律答應陳奶奶的，無非就是那一件事情。她垂下眼皮，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快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她也跟了上去，只是一個人站在角落裏，聽着他們跟陳奶奶說話。
謝希是十分鐘後來的，她問陳律奶奶怎麼樣，但是是陳則初詳細給她說了情況。
“寧寧。”謝希卻喊了她一句。
也就是她這一喊，陳漣母親的視線才集中過來，跟她講了幾句話。
謝希在旁邊偶爾附和兩句，陳漣母親也是相當熱情，徐歲寧都有些喫不消那股子熱情的勁兒，謝希道：“寧寧，這邊也用不着你幫忙，你還是跟媽回去睡吧。”
“就是，寧寧，這邊這麼多人在呢，你回去休息吧。”陳漣母親道。
“嗯。”陳律掃過來一眼，看了徐歲寧片刻，說，“歲歲，你跟我媽回去吧。”
徐歲寧點點頭，跟謝希走了。
“寧寧，這會兒時候關鍵，你也體諒體諒阿律，至於陳家那些親戚，你別放在眼裏，當年我待了那麼多年，也沒能融進去。阿律大伯一家，跟阿律是親，但是始終會覺得你是外人。過日子是你跟阿律自己過，說到底阿律最後是向着你的，你別因爲他們，心裏不愉快。”
徐歲寧擔心的也不是這事，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阿律大媽這個人，最會見風使舵，平時跟她客客氣氣的就行。不過要是爲難你，你來跟媽說，媽來給你討回公道。”謝希道。
“謝謝媽。”
謝希把她送到住處，也就走了。徐歲寧也再次打電話跟徐母說了手術的事情，讓家裏放了心。
陳奶奶雖然醒了，不過這下陳家那些小的，這時候是寸步不離了。徐歲寧也只有去醫院的時候，能見到陳律。
中途她去出了兩天的差，這事她沒有告訴陳律，後者也沒有發現她不在。
徐歲寧聽謝希說，陳奶奶的事，都是陳律親自動手的。比陳漣父親以及陳則初，都要上心。
在他的悉心照顧之下，陳奶奶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徐歲寧在得知陳奶奶能下地之後，就很快推了手頭的事情，去醫院看老人家。
她正好撞見陳奶奶跟陳漣母親在樓下散步，兩人聊的，也都是後輩的事。自古以來，長輩最擔心的，無非也就是孩子成家立業這些。
“阿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定下來，本來不是跟了小蘇那孩子，莫名其妙他們也不聯繫了。”陳奶奶嘆了口氣。
“媽，不止你急，我也急。不像阿律，媳婦兒老早定下來了，兩個人郎才女貌，真是合適。”陳漣母親頗爲感慨道。
陳奶奶卻沉默了，最後長嘆一口氣，說：“寧寧那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懷不上孩子。你說這一點，是不是要命。”
“別說您了，阿漣要是這輩子不要孩子，我肯定接受不了。也不是說反對，就是接受不了，哪怕我同意了，這輩子心裏也會有一個疙瘩。母子關係肯定受到影響。我得鬱鬱寡歡一輩子。”陳漣母親現實的說道。
陳奶奶感同身受道：“我可不就是鬱鬱寡歡，我很想理解他們，但是畢竟我是老一輩的人，接受起來，心裏就跟刀子磨似的。光是想着，喫飯都喫不安心。”
陳漣母親正要說話，無意中擡頭時，卻看見了徐歲寧，臉上那股子笑意，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