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轉眼之間,關卡被彈丸、箭矢的呼嘯聲,以及人的哀嚎慘叫聲牢牢包圍。
大量匪徒在猝不及防之下,無不被灼熱的彈丸洞穿身體,紛紛裁倒翻滾在遍地血泊中。
伴隨着彈丸入肉的身體與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來的慘痛悲鳴,關卡升起了一朵朵豔麗的牡丹——由血液構成的“牡丹”!
一下子濺起數尺高的鮮血,在慣性的作用下,於半空中飛舞、分散,真的活像一朵朵美豔的牡丹。
只可惜……這些“牡丹”卻有着曇花的特性。
剛一顯現,就急匆匆地凋零、落下。
“舉盾!舉盾!舉盾!快舉盾!”——關卡里響起這樣的聲音。
匪徒們接二連三地反應過來,舉起一早就準備好的厚實木盾阻擋在前,遮攔彈幕。
火繩槍與弓箭乃火付盜賊改的基本武裝——此乃世人皆知的事情。
因此,爲了防範討伐軍的火繩槍,相馬衆特地準備了一大堆厚實至極的木盾。
這些木盾……與其說是盾,稱其爲“牆”可能更準確一些。
每一張盾都有30cm-50cm厚。最厚的,甚至厚達半米以上。
相馬山到處是原始森林,準備這些木盾,根本毫不費力。
火繩槍到底還是太落後了。在火力上,根本沒法與西方時下最流行的斯賓塞步槍等槍支相提並論。射一射無甲的目標,威力倒還湊合,但面對這種數十釐米厚的木盾,就稍有些力不從心了。
在祭出這一面面厚如牆壁的大盾後,受槍擊的人數立即大減。
不過,匪徒們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放鬆之色——因爲除了身前的“蜂羣”之外,還有頭頂的“蝗羣”在無時無刻地威脅着他們的生命。
嘭!嘭!嘭!嘭!嘭……
放開弓弦的聲音,不絕於耳地在青登的身周鳴響。
上百支羽箭帶着風,帶着寒意,爲關卡的匪徒們帶來疼痛與死亡。
和弓2米多長的弓身,雖略顯造型浮誇,但威力可一點也不小!
哪怕是放眼全世界,和弓都屬於毋庸置疑的“重弓”。
就殺傷力來說,和弓比著名的英格蘭紫杉長弓還要高。
從緊繃的弓弦上脫出並騰空而起的箭矢,以弧線的軌跡直往天空飛去。一直飛至最高點後悠悠下落,劃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
拋物線的一頭連着討伐軍的弓陣;另一頭,則連着關卡里衆匪的頭頂!
破空的箭羣,像黑蝗,像驟雨,像滔天的洪水,一口氣淹沒了關卡。
如同一把無形的鐮刀當頭劈下,只一擊便收割了十數把“稻穗”。
與被彈丸命中截然不同的血雨,在關卡的各處此起彼伏地綻放、噴濺。
因爲和弓的殺傷力遠比火繩槍要弱,所以僅用普通的盾牌就足以應付討伐軍拋射而來的箭雨。
匪徒們手忙腳亂地將厚度正常的普通木盾高舉過頭,如蝗的箭矢將一面面盾牌射得千瘡百孔。
儘管已經及時舉盾了,卻依舊有一小部分箭矢穿過盾牌之間的縫隙,扎中某些倒黴蛋。
雖說雙方的談判已然破裂,但爲儘可能地減少部隊的傷亡,我孫子還是想盡量促成“和平談判”。
一、二、四隊皆爲鐵炮隊,八番隊與青登麾下的三番隊乃弓兵隊。兩種隊伍的數量相差不多,所以討伐軍裏,彈幕與箭雨的密度相差無幾。
在一連串的優勢火力的打擊之下,關卡遍佈彈孔與殘矢。
被彈幕與箭雨壓得擡不起頭的匪徒們,瑟縮地將全副身軀躲進盾牌的後方,不敢將半點肌膚露在盾牌之外。
青登雖纔剛在火付盜賊改上任沒多久,但也已然發現:我孫子在火付盜賊改內的威望極高。
明明是個專用腦的“文人派”,卻能讓金澤忠輔、水島任三郎這樣的武鬥派,都乖乖巧巧地聽他調遣。
此刻,我孫子眼見這波火力準備傾瀉得差不多了,表情鎮定地向前一揮手。
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手捧法螺的士兵瞧見我孫子的這個手勢後,立即眼疾手快地將法螺重新端至脣前: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嘹亮的法螺號角,蓋過了火槍與弓的轟鳴。
聽到這聲吹號,金澤忠輔……這員被敬稱爲“火付之犬”的猛將,立即如爆裂的岩漿一般彈身而起:
“所有人!跟我上!”
喊畢,因在今次戰役裏任“全軍副將”一職,而被我孫子授予了“前線指揮”的大權的金澤忠輔身先士卒!如出籠的狂犬般徑直衝關!
刻下,青登沒來由感到胸口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直到此時,青登才驀然驚覺:雖然自己身經百戰,打過不知多少場以命相拼的死鬥,劍下亡魂過百,但截至今日爲止,他還從未打過仗……從未參加過正式的戰爭!
鐵炮的轟鳴與弓弦的顫音,在耳邊此起彼落。
由於瀰漫着火藥燃燒的濃煙和重霧,空氣變得辛辣刺鼻。嘴巴里有種不論怎麼咽口水都揮之不去的噁心苦味。
戰友們惶恐、緊張的表情,遍佈目力所及之處。
從敵方的關卡處時不時飄來的血腥味,反覆刺激、挑撥神經。
鮮血、死亡的氣息遍佈身周。
這本應是足以使人腦袋空白、害怕的恐怖景幕。
但青登卻絲毫不感到害怕,也不覺得緊張。
他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也感受到那跳得既快又有力,幾乎要跳出嗓子的心臟。
血液在發燙。流淌在血管裏的血卻如同被點燃了,灼燒得他的額頭、後脊都開始冒出溼黏的細汗。
青登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爲何會既那麼地興奮,又那麼地平靜。
不知是不是受這種奇妙情緒的影響,青登的身體做出了奇妙的動作——在金澤忠輔吼出“跟我上”的下一瞬間,青登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迴應,緊踏地面的雙腳就“擅自”離地了。
邁出第一步之後就簡單了——身心一起衝向相馬衆的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