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朝青登等人殺將而來的這些攔路客,卻不是這樣。
包圍青登等人的這21名敵人並非烏泱泱、毫無組織地一擁而上,而是有秩序、有層次地發動“階梯式”進攻。
敵人們分成多波戰線,4至6人衝在最前端的第一線,又有4至6人站在位置稍後一些的第二線,剩餘的人站在位置最靠後的第三線。
這樣子的“階梯式進攻”,使得每個人的間距都剛剛好,既不會太過擁擠,也不會太過疏鬆。確保了大家能彼此照應的同時,也保證每個人都有充足的空間施展拳腳,不會互相妨礙。
從中可以看出——這夥匪徒一定不是第一次幹攔路殺人的勾當,他們有着極豐富的打羣架經驗。
剛剛送修完畢的定鬼神,其刀身正處於最完美的狀態。
平滑整齊的刃鋒,在青登左手燈籠的照耀下,多出了幾分橘紅色的溫潤之感。
這抹溫潤的紅芒與刀鋒原有的幽藍冷意,相互調和成色澤飽滿的凜冽寒光,映亮了青登的半張臉。
在青登拔出定鬼神的幾乎同時,佐那子的聲音在其身後響起:
“橘君,你後面的敵人交給我。”
青登挑了挑眉,稍稍側轉腦袋,用左眼角的餘光打量後方。
佐那子於不知何何時轉過身子,背朝青登。
其腰間的脅差已被她緊緊抓在手裏。
根據《武家諸法度》的規定,只有武士中的男性纔可佩戴打刀。
平民以及武家之女沒有資格將打刀掛在腰上,脅差倒是不受任何限制,人人皆可隨身攜帶脅差來防身。
因此,佐那子出門在外時,都只佩脅差在身。
雖說短小的脅差在氣勢與威力上統統不如具備長度優勢的打刀,但具體情況還是要具體分析的。
相同的武器在不同人的手上,能發揮出截然不同的威力——眼下的佐那子,就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只見佐那子在將其腰間的那把藍柄脅差拔出的瞬間,她身上的氣質驟然變化。
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一把刀。
一把通身散發着凌厲煞氣的出鞘寶刀。
在拔刀的同時,佐那子左手探懷,抽出一條藍色袖帶,手齒並用地利落繫緊劍道服的兩隻袖子,露出兩截白得透明的前臂。
馬尾的輕盈髮梢與兩鬢、額前的青絲隨着時不時吹拂而來的微弱夜風搖曳。
一同搖擺的,還有她那淡藍色的裙袴下襬與兩腋下的藍色袖帶。
這副姿態,配上她那張表情冷峻的臉……像極了無所畏懼、傲雪凌霜的女武神。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佐那子小姐並肩戰鬥……青登沒來由地忽然這麼想到。
儘管於半年前,佐那子曾在跟討夷組的決戰上協助過青登,但因爲佐那子的腿那時負了傷,未能有幸和青登並肩殺敵。
因此,與佐那子一起協手戰鬥,此刻確屬首次。
青登的嘴邊揚起一絲輕笑。
“嗯,我的背後就交給你了。”
沒有任何的懷疑與躊躇。
簡單的一席話語,傳遞出對佐那子的充足信任。
青登的話音落下時,佐那子的俏臉發生細微的變化。
線條優美的左脣角微微向上勾出一點弧度。
儘管弧度小得近乎看不見,但它確實存在着。
冰山美人笑了——青登適才的話……或者說是青登適才對她的無窮信任,似乎令她很是開心。
說時遲那時快——敵人們殺到了!
青登將視線與注意力全數集中在身前,觀察前方敵人們的數量與站位。
目光順着定鬼神的刀鋒橫掃一圈。
正面2個敵人,左面2個敵人,右面1個敵人——這5個敵人拼組成一堵威風凜凜、殺氣驚人的長牆。
呼——鋒刃捲起疾風,齊頭並進的匪徒們一塊兒出刀,封死了青登前方及左右兩側的閃躲空間。
青登若要閃避的話,就只能往後躲閃。
但佐那子和大月實都在他的身後,他若後退了,那麼二女勢必會有危險。
既如此,眼下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根本就毋需思考!
“嘶……”
青登快速且用力地吸氣。
“鐵肺”的效果發動,青登的胸膛像氣球一樣高高脹起。
接下來的一瞬間,一聲運足力氣的大喝,撕碎了周遭的靜謐。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調尖銳得不似人聲的可怖吼聲,如火山裏噴發的爆巖一般,從青登的喉間迸裂而出。
正是示現流的氣合技巧:猿叫。
除非是實戰經驗豐富或定力超羣之輩,否則冷不丁地聽到這麼嚇人的喊聲,不可能毫無反應。
“啊!”——青登的身後響起大月實的驚叫聲。
她被青登的猿叫給嚇到了。
不僅是她,就連佐那子的身子也因驚悸而不受控制地輕抖了幾下。
“穿雲裂石”與“金嗓”將青登的猿叫威力以倍數放大。
連站在青登後方的佐那子與大月實都尚且如此,遑論直面青登的一衆敵人?
5名匪徒的身體出現不同程度的反應——其中以青登右手邊的敵人爲最。
他的表情一怔,身體直接用力地輕抖了幾下,險些拿不穩掌中的刀,衝鋒的腳步不禁慢了半拍。
原本緊密的戰線就這麼出現了“裂縫”。
青登一把抓住這可貴的戰機。
帕挲——被踢開的積雪,四散飛濺。
青登扔掉左手的燈籠,緊接着如奔涌的怒濤般疾馳向右,快速揮斬愛刀定鬼神。
噗嗤——彷彿水袋破裂的聲音。
什麼東西在阻撓,同時又有什麼東西被切開的震動感,順着青登的臂腕直達其心臟。
青登一刀斬破敵人的天靈蓋。
定鬼神的刀鋒隨即潑出如瀑鮮血。
肢體破碎,白骨露出。
敵人連聲悲鳴都來不及發出,就兩眼一翻地倒在被滾燙熱血融開的血漿之中。
這時,身側的黑暗中倏然白刃一閃——是從位置靠後一些的第二戰線裏補位過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