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玄妙大唐 >第四百四十五章 無能
    李儷君送走了自家幹舅舅,回到西院的時候,聚集在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散了。

    隋王正在屋裏教訓嫡長子,怪他不該瞞着自己擅自出門,更不該明知道有人要暗算自己,還如此粗疏大意中了別人的招。因爲太過生氣,隋王直接把李玳的隨從通通撤了,另換更可靠更細心更穩重的人選,連他騎的馬也要換掉。把主人摔斷腿的馬已經不可能繼續待在隋王府了,更何況它本身也受了傷?隋王直接命人殺掉,半點不見平日裏喫齋唸佛的慈悲心。

    李玳此時根本顧不上自己的隨從與馬,傷口上了藥後,疼痛稍減,但依然令他難以忍受。他不承認是自己粗心大意纔沒發現別人的手段,反而認爲那罪魁禍首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公然對宗室王族動手,實在是膽大包天。他要進宮去告御狀,要讓那混賬死無葬身之地!

    李玖在旁聽着,忍不住吐槽:“阿兄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是誰,何必告御狀?直接派人去揍人一頓,不是更省事麼?”

    李玳噎了一下。他再生氣也知道那人是楊國忠的心腹。雖說他堅稱楊國忠不可能對他有不滿,卻也知道打狗需得看主人,越過主人去打狗,楊國忠定會不高興的。

    這回連李琅也忍不住說話了:“大兄總說楊國舅與你親厚,難道在他心中,手下的狗傷了你,你也不能打狗一頓麼?這算哪門子的親厚?”

    李玳惱羞成怒了:“你們見我受了傷,就以爲能把我踩在腳底下,隨便奚落嘲笑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別做白日夢了!就算我摔斷了腿,我也依舊是嗣隋王!你們這些野種休想搶走我的王位!”

    竇王妃頓時拉下了臉,轉頭看向隋王:“王爺聽了這樣的話,也不打算好生教導兒子麼?!倘若老二、老三是野種,王爺又是什麼人?!”

    隋王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他板着臉對李玳說:“誰纔是嗣隋王,是爲父說了算的,是聖人下旨裁定的!你若不懂得什麼是禮儀規矩,就別坐在這個王位上丟我的臉!”

    李玳猛地漲紅了臉,強忍着心中的怒氣,纔沒當場駁回去。但他看向父親、繼母與兄弟們的目光中,都帶着濃濃的猜疑和不滿。他沒辦法把這些負面情緒發泄出來,只能另找一個靶子來承擔自己的怒火了:“裴氏何在?!我都傷成這樣了,她爲何不在這裏?!”

    李儉讓慘白着臉,顫聲回答:“阿耶被送回來時渾身都是血,繼母看見嚇着了。等到醫師爲阿耶包紮好傷勢,她就暈了過去。阿翁擔心她腹中胎兒不穩,便讓人把她送回東院去休養了。”

    “真沒用!”李玳強忍着腿上、身上與手上的傷痛,咬牙道,“等她醒過來,就讓她進宮去。我如今行動不便,有些事只能讓她出頭了!”

    “阿耶讓裴王妃進宮去做什麼?”李儷君在旁輕飄飄地道,“是向聖人告御狀,還是去貴妃面前爲你求官?我勸阿耶別費這個事兒了。真正在背後指使人來暗算阿耶的就是楊國忠,虢國夫人與韓國夫人多次在貴妃面前嘲笑你妄想相位是白日做夢,說裴王妃爲夫求官是愚不可及。你真覺得楊國忠會樂意看到你意圖染指他想要的官職嗎?”

    “胡說!”李玳怒道,“虢國夫人曾親口說我有拜相的資質,楊國忠也不止一次說我是他的好幫手,希望我能多關照他的家眷!他們要是不樂意,爲何這麼說?!況且楊國忠人都要死了,還白佔着相位做什麼?早晚要有人坐到那個位置上,爲什麼不能是我?!我好歹不會爲難他的家人!”

    不會爲難楊國忠家人的朝臣高官多了去了,幾時輪到你一個閒散嗣王呢?況且,只要有貴妃在,就算楊國忠死了,又有誰敢爲難他的家眷?連別人幾句虛僞的場面話都聽不出真假,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資格,便糊里糊塗往上衝了。只怕楊家兄妹都沒料到,真的會有傻子聽信他們的謊言吧?原本只是當個笑話看待,沒想到李玳竟然如此較真,說話做事也令人惱火得很,他們也就不打算繼續跟他玩笑下去了,直接掀了桌子。

    李儷君知道跟李玳是沒辦法講道理的,便轉頭直接去跟隋王交談:“阿翁,如今我們家沒有證據能指證楊家人,這一狀告到聖人面前也無用,就算有證據,只怕聖人也不會理會的,還有可能因爲楊國忠病重,引得聖人垂憐,反過來指責我們隋王府無理取鬧。這口氣恐怕只能忍了。”她拿廣寧公主的遭遇做了例子,隋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清楚,定是深知聖心的小高力士私下提醒了她。

    當初他不過是不忍見三王無辜冤死,多勸了兩句,就被聖人冷落了十餘年。哪怕是貞順皇后武氏死了,暴露了真面目,也未能扭轉兄長對他的不滿。如今聖人對楊氏兄妹寵愛正盛,他若再次犯忌,恐怕到死都等不到兄長的寬容了吧?

    早在十多年前,聖人對他這個幼弟大發雷霆的那一天起,他們兄弟間的情份就已經不復存在了,剩下的只有單純的君臣關係而已。他只是爲了兒孫後人,才費盡心力哄回了聖人,重獲皇弟尊榮,卻再也不奢望去做回那個被兄長們用心關懷愛護着長大的幼弟,只把自己當作臣子。

    既然是臣子,就不能奢望自己在君王面前有多少體面和底氣。這回是長子犯蠢,得罪的人也過於霸道不講理。可人家聖眷正隆,隋王府拿什麼去跟人爭呢?就算要報復,也要等到對方失勢之後了。

    隋王長長地嘆了口氣,揮揮手:“罷了。這回是阿玳自己不走運,被驚馬所傷,將馬處置了,再把失職的隨從換掉,便將事情了結了吧。驚馬的原因叫京兆尹去查,查出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阿玳暫且在府中安養,將傷養好了是正經。如今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你就別再出門去找不自在了,也別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門來打擾。”

    竇王妃與李玖、李琅都低頭應了是,李玳還在懵着:“阿耶何出此言?難道兒的腿就白斷了麼?!”他又扭頭去質問小女兒李儷君,“方纔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倘若真是楊國忠指使人害了我,我又憑什麼不能向聖人告狀?!我是聖人親侄,楊國忠不過是個外戚罷了!聖人難道還能爲了他,反過來責怪我這個苦主麼?!這些胡話都是誰跟你說的?是小高力士?他憑什麼這樣說?!”

    李儷君正色道:“小高力士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問候了阿翁與阿耶的身體罷了。”

    “那你是聽誰說的?!”李玳又開始了無能狂怒,“說呀!到底是誰說的?!”

    隋王懶得再聽蠢兒子鬧騰了,轉身就走,竇王妃迅速示意兒子跟上自己。李儷君也很快離開了,只留下李儉讓一個人面對發怒的父親。

    連這種程度的場面話都聽不出來,叫人跟他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