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民生到了。
護士曾媛進來叫陳南的時候,趙建勇也顧不上誰是主管醫生,就跟了出去。
此時護士長曹美娟和老爺子在護士站有說有笑。
朱民生個子不高,也很瘦,穿着一件灰色的汗衫,外面套着一件白色襯衣,袖口挽起領子敞開,下面是西服褲,腳上穿着一雙黑布鞋,不像是老主任,反而像一位上了歲數的老農。
“美娟兒啊,你現在都是護士長了!”
“呵呵,好多年沒來了啊,科室變了個樣!”
曹美娟笑了笑:“更好了吧?”
朱民生點頭:“那是,那時候,咱們的病房在老病區七樓,我們自己都不想上來,更別提患者了!”
曹美娟呵呵一笑:“誰說不是呢!”
“那時候,我接一個病人上去的時候,人家走到一半,不住院了!”
“硬要走!”
“把您給氣的直接給背上去,哈哈哈……”
朱民生呵呵一笑:“呵呵,那時候年輕啊,現在說不定還得讓患者把我背上來呢!”
這邊,陳南走了過去:“朱主任您好。”
曹美娟笑着說道:“老主任,這位就是陳醫生,你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找小陳就行了。”
朱民生點頭:“行嘞。”
朱民生可沒上過醫學院,小時候跟着師傅當學徒,後來做了農民,再後來在民間出名了,才進了醫院。
說話間,還操持着這一股子濃烈的方言,看起來倒也和善。
說話間,朱民生打量着陳南,然後笑着說道:“呵呵,我這幾天可是要好好看看你啊。”
“你們楊主任,可在我面前誇你呢!”
“說你中醫思維很好,基礎也很紮實,可堪重用啊!”
陳南微微一笑,他沒想到楊鴻年竟然如此稱讚自己。
以後得少氣對方……
可是如此一來,就損失了一個工具人。
哎,人間哪兒兩全法啊?
“楊主任過獎了。”
“朱主任,咱們……這邊請?”
朱民生點頭:“好!”
這個時候,趙建勇走了過來:“老主任,呵呵,您來了!”
“我可太想您了啊!”
朱民生轉過身子看着趙建勇,頓時笑着說道:“喲?趙建勇!”
“好多年不見!”
“現在越來越有氣勢了。”
趙建勇笑了笑:“主任過獎了!”
當時朱民生在位置的時候,趙建勇才進來的。
“你老丈現在身體還好吧?”
趙建勇笑了笑:“嗯,挺好,我爸還說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改天找您下棋喝茶的。”
趙建勇的老丈人之前在院裏面做領導,憑藉着關係,才讓他當了這個副主任。
朱民生笑了笑:“老了,不中用了。”
趙建勇:“老主任看起來老態龍鍾,氣色這麼好,可一點不顯老啊,哪兒像個病人!”
朱民生收起笑容,頓時看着趙建勇:“你這小子,不實在啊!”
“我這氣色能好了?”
這句話,直接讓趙建勇表情尬住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這可是典型的反面案例,馬屁拍低,拍到馬蛋上了!
朱民生面色嚴肅的看着趙建勇:“你做中醫的,我是患者。”
“見面第一面,你就得具備中醫的基本素養,進行望形態,觀氣色,察五官!”
“我這……哎!”
“小趙啊,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沒有進步啊!”
“我來醫院,是來看病的,我要是氣色好了,我來這裏幹啥?”
這句話,讓趙建勇臉色尷尬的都能榨出尷尬汁來。
陳南忍不住搖了搖頭。
朱民生可是老中醫啊,你這亂拍馬屁,合適嗎?
趙建勇手足無措,啞口無言的站在原地。
他有些懵逼!
我他媽的就是虛與委蛇的跟你客套一下,你倒好?當真了!
這個時候,朱民生忽然好奇的看了一眼陳南,面色認真的說到:
“陳醫生,你是中醫,我來問你,第一面,你覺得我是怎麼了?”
陳南其實在看見對方第一面開始,就已經開始診斷了起來。
朱民生臉色晦暗,雙目卻有暗黃之色!
兩顴有紅,此處爲陽紅,而非陰虛之紅。
說話間伴有口氣。
剛纔之說了幾句話,但是卻明顯有嘆息三五次,且伴有短氣之徵兆。
面色萎黃,且身體瘦弱。
黃爲土色,但是卻周身滿目黃……可不是脾土之色,而是溼熱蘊蒸的黃。
且伴有噯氣少氣,平素撫摸身體兩脅,這是肝氣鬱結徵兆。
肝氣鬱結,伴有溼熱!
應該出現黃色鮮明徵兆,卻沒有……
這是……黃疸愈後?
但是!
既然老爺子是來住院的,而不是出院,這就意味着……有了新病!
按照六經辨證理論。
兩脅不適,伴有噯氣胸悶,這是屬於少陽病。
而口氣重,面色有脾土溼熱,這是病在陽明。
難道是……少陽陽明合爲病?
陳南雖然心中有所想,但是卻不敢篤定。
畢竟,初步望診,能提供給自己的信息太少了,只能姑且猜測一二。
想到這裏,陳南看向了朱民生。
此時的朱民生同樣也在盯着陳南,心裏同樣也在盤算!
自己的疾病,比較複雜,或許有些爲難這個年輕人了。
而且,自己什麼信息都沒有透露,舌苔脈象一個沒有進行。
自己是不是有些衝動了?
想到這裏,朱民生內心有些後悔。
他感覺,自己有些刁難這個年輕人了。
只是……這火氣上來,一時間沒有控制住。
他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畢竟看見趙建勇這樣,着實有些無奈。
他做了一輩子醫生,也看了一輩子病,趙建勇是他手下的兵,當初小夥子剛來的時候,還帶了幾年。
現如今看見他還是阿諛奉承,胸無點墨,實在有些失望。
朱民生看向陳南:“小陳啊,我知道……有些爲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