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遠處有股氣機越來越近。
“五哥、桐君,祖父讓我來接應你們。”
二人往水面看去。
九條海魚躍浪穿梭,拉着一架樸素雅緻的竹車。
車上有一少年,披竹衣,帶斗笠,手持竹竿甩出五色絲線,鞭撻前方拉車的海魚。
有一條海魚野性難馴,頻頻想往外跑。於是,竹竿懸起千綰絲一下下抽打。
海魚皮開肉綻,傷痕深可見骨。
見伏衡華孤身驅車而來,伏邁遠、伏桐君神色肅然。
“妹妹。”
“我知道。”
伏桐君掏出血蠱,鎖定伏衡華。
伏邁遠運轉法力,身邊浮現一條條龍蛇狀的紫氣。
瞧見二人戒備的姿態,伏衡華一怔,失笑道:“你們不會……”
你們不會愚蠢到,被東海劍派假扮家裏人騙過吧?
他本想用“愚蠢”等字眼,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伏桐君的性子,怎麼可能輕易被坑?
對兄長,衡華還是抱有一定尊敬的。因此,沒好意思說狠話。
衡華:“有人假冒家裏人?”
伏桐君和伏衡華知根知底,馬上對伏邁遠道:“哥,他想罵你。”
伏邁遠沒反應,上下打量伏衡華:“去年我送你的禮物是什麼。”
“去年又不是我整歲誕辰,你哪裏送東西了?倒是六十歲誕辰時,你送我一瓶紫陽丹。”
伏邁遠轉向伏桐君。
血蠱感應到伏衡華身上血脈,伏桐君點頭:“沒問題。”
伏邁遠這才釋然,又問:“你怎麼自己過來?嘯魚恆壽呢?”
“他倆閉關練功,祖父囑咐倉促,我便自己跑這一遭。”
自己來?
兄妹同時皺眉。
演法師跑出來?祖父能放心嗎?
伏桐君:“你又偷偷跑出來了?”
“什麼叫又?我哪次不是正大光明出門?
“再者,這次我受祖父囑託,不然我纔不來。”
兄妹鬥嘴幾句,衡華提及正事:
“你們什麼情況?神水到手了?”
伏邁遠嘆氣:“昨兒個,有人假冒二伯父,從我手中騙走宙光神水。”
年紀、道行,無法等同於閱歷。
閱歷,只有經歷的多了,才能積累相應的經驗。
伏邁遠常年隨師尊修行,不曉俗事。見“二伯父”趕來支援,自不疑有他。
宙光神水被搶了?
伏衡華沉下臉。
“東海劍派?”
“正是。”
伏邁遠取出一截斷臂。
“我反應不及,倉促間只砍掉對方一條手臂。剛纔妹妹和我在商量,用這條手臂來咒他。”
“交給我吧。”
伏衡華接過斷臂,施法搜尋那人蹤跡。
盞茶功夫,伏衡華睜開眼:“那人明白宙光神水的珍貴,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打算自用。他躲在南邊某處海島,我隨你們去抓人。五哥,桐君,上車——”
看着竹車前面的九條海魚,伏邁遠疑道:“這是你剛抓的?”
伏邁遠道:“雖是魚蝦之流,但既爲你拉車,就該對它們好一些。”
九魚聽了,不禁流露感激。
伏衡華似笑非笑掃過,九魚又老實下來。
請二人上車,伏衡華拿竹竿狠狠一抽,千綰絲甩在幾條海魚身上。
海魚喫痛,拉着竹車向南駛去。
“你們速度快些。若尋不到人,或對方把神水用了。就把你們統統拿去做烤魚。”
伏桐君盯着海魚們沉思。
她與伏邁遠不同。
伏邁遠清修多年,對伏衡華瞭解不多。以他的良善心思,不會往歪處想。
但伏桐君對伏衡華知根知底。看到這些海魚,便開始琢磨來歷,腦中閃過好幾個邪門手段。
顧忌親哥哥在一旁,伏桐君沒有直接戳破:哥哥拜入正派,斷然不喜伏衡華的邪性,未免二人爭吵,還是先顧着正事要緊。
九魚拼命加速,竹車風馳電摯趕路。
伏桐君突然聽到一陣奇怪聲音,往竹車下面看。
車輪下,有幾十條五顏六色的海魚在掙扎,充作動力源,法力一點點被車輪抽走。
“果然啊……”
伏桐君看了一眼伏衡華,心忖:四姐的擔憂果然不假。這傢伙魔性強橫,手段邪門。東海劍派遇到他,簡直是魔星上門。
一炷香後,三人來到南邊海島。
伏衡華拿竹竿輕敲,竹車變回竹簍。九魚回簍,與同門作伴,紛紛嘗試往外衝。
身上竹衣化作千百青葉飛入簍內,斗笠化作竹蓋扣住竹簍,將羣魚一一攔下。
“桐君,你手頭有蠱嗎?借我幾隻。”
伏邁遠盯着海島,隨口問:“你要蠱蟲做什麼?”
“簍內的小魚太擁擠,拿幾隻蠱蟲活動活動。”
伏衡華面色不改道:“海上有個說法。抓的魚多了,彼此在簍內不活動,容易憋氣。這時,再扔幾條鮎魚進去,促使魚兒遊動,能保存活力。”
伏邁遠隱約聽人提及過這個說法,便沒再多問,直接衝上海島抓人。
伏桐君盯着竹簍裏的魚兒。
“你抓這幾十個人,費了不少功夫吧?”
“我來尋你們,他們不長眼,非要往我跟前撞。我是個慈悲人,不忍殺生,只好將他們貶爲魚蝦,回頭拿去賣錢。”
聽到伏衡華說話,竹簍內的魚兒頻頻開始掙扎。
“你尋我要蠱,是不希望他們聯合起來,打壞你的竹簍吧?”
伏衡華實力再強,終究是一個人。雖然這羣劍派弟子被變成海魚,但如果一羣人聯合起來,依舊有可能衝開束縛
伏桐君扔進去幾條蠱蛇。
蠱蛇展開獠牙,對海魚們一陣啃咬。
本來打算反擊伏衡華的衆魚,再度安靜下來。
島上雷火轟響。隨着一聲龍吟,紫氣化作神龍沖霄而起,然後狠狠一撲,整座海島沉沒。
伏邁遠踏着浪花,提着斷臂男子走回來。
“這人你打算如何處置?也變成魚蝦?我哥在,你那些邪門手段少弄。”
“我又不傻。”
伏衡華上前:“五哥,東西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