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張面具 >第二十一章-焚面
    橫折鉤勾住無具後,張堂又握着筆畫向左用力一拉,滋啦一聲,尖銳的筆畫在無具額頭狠狠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傷口很細但卻極深,鮮血開始不斷從中滲出,流向了無具的雙眼。

    無具顧不得疼痛,身體迅速下蹲朝前一滾,欲避開張堂的下一次進攻。

    可傷口實在太深,就算無具手掌已死死按住額頭,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涌出,沒多久他就只能緊閉雙眼,什麼都看不見了。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張堂並沒馬上發起攻勢,似乎想借機尋找將無具一擊斃命的方法。

    而此時無具卻發現了奇妙的事。他雖然緊閉着雙眼,但心中卻沒有一絲惶恐,甚至還有種熟悉的安全感。那是一派安詳和泰然,就像遊子重回多年未歸的故鄉。

    這感覺讓無具迅速冷靜,並聽到了以往無法聽清的聲音。

    身體左側是條大街,街上正有三輛汽車相向而行,在它們交叉而過,不難聽到車內播放的音樂聲。

    正前方是舞廳所在大樓,二樓深處,洗手間外臺盆的水龍頭並未擰緊,每兩秒會漏下一滴。

    身體左前方是張堂不太均勻的呼吸,他正輕輕朝前移動,三支畫筆搭在顏料桶邊緣,來回摩擦時正發出沙沙聲響。

    “張堂之前可沒有這麼好的身手。爲了殺我,你特地鍛鍊過?”無具開口了。他仍然蹲在地上,緊閉雙眼的樣子看起來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張堂沒有回話,他正一步步悄悄地朝無具移動。他知道對付一個失去視力的人並不難,更何況無具的左手還使勁按壓着額頭。

    “上次是卡車偷襲,這次是顏料,你們爲什麼非要殺我?!”無具假裝聽不到張堂的行動,用氣急敗壞的語氣自顧自說着。

    他知道敵人的棘手,想要出奇制勝,就必須利用對方不知他還能聽見的機會。

    “你們是怎麼收買七山的?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話才說到一半,無具明顯感到一股疾風從左前方襲來。

    不,準確地說是迎面砍來。這股勁風就像是把大大的彎刀,直指着他的咽喉。

    敵人出手了,機會只有一次,自己必須在躲開攻擊的同時發出反擊。

    無具心裏想着,身體也迅速做出反應。只見他脖子向右一倒,同時一個側轉,將身體斜對張堂後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顏料桶中的三支畫筆。

    張堂一愣,他沒想到失去視力的無具居然還有反抗能力。但這次他的確大意了,等他反應過來,顏料桶裏的三支畫筆已被無具一起拔了出來。

    張堂謹慎地向後一仰,但爲時已晚。三支畫筆被拔出後,無具順勢向張堂所在位置使勁一甩,一時間畫筆甩出的顏料直衝張堂臉上飛濺而去,等他閉起雙眼,不少顏料已鑽入他的眼睛。

    “哎呀!!”張堂連連後退,提起手肘擋住眼睛,手裏卻仍死死握着最粗的畫筆。

    如果這時有其他人在場,一定會覺得場面有趣。

    張堂身穿圍裙,不斷用兩隻手臂輪番擦拭眼睛,嘴裏還不斷“哎呀哎呀”地叫着,像個快要哭出聲的女孩。無具蹲在地上,滿臉鮮血緊閉雙眼,他一手捂着額頭,另一隻握着三支畫筆的手臂伸的筆直,隨時防備張堂的下一次進攻。

    “不玩了!!”只聽張堂大吼一聲,捂着臉轉身朝街上跑了開去。

    變故來的太快,忽然巷子裏只留下無具一人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確定張堂跑遠後才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玩?這差點要了我的命。”

    站起身後,無具摸摸額頭,發現傷口的血越流越多,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想了想,終於慢慢伸手,將臉上青焰的面具緩緩摘了下來。

    兩秒後,無具變回了摘光所有面具的樣子。這下額頭不再流血了,可上半身的衣服卻早被鮮血染紅了。於是他又將地上的外套撿起來披在身上,並仔細觀察起剛纔打鬥的地方。

    果然如張堂所說,這顏料融化後會馬上揮發,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現在整條巷子,除了牆上被飛劍刺出的深痕,其他地方都完全沒有顏料的痕跡。

    這顏料太神奇了。

    無具心中感嘆,起身往停在巷子裏的汽車處走去。這車本來就是他的,只是不知爲何七山就這樣跑了。他到底爲什麼把自己引來這裏?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他這麼做等於是公開與警局爲敵了吧?

    “七山,你到底在想什麼。”

    無具打了三遍七山電話都沒人接,只能輕嘆口氣,發動汽車,離開了這條巷子。

    先去醫院處理青焰的傷口,再回警局吧……

    『在雪山從事搜救的救難犬是不能隨便吠叫的。因爲在綿延的大雪山裏,任何聲響都可能引發新的雪崩。然而在雪山中,最可怕的並不是雪崩,而是……』

    警局辦公室中,一本翻閱到一半的雜誌平鋪在桌上。但此時並沒人注意這些文字,因爲司君和無具的注意力全都那三支畫筆上。

    “這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畫筆,上面一點顏料都沒有啊。”司君看了好半天畫筆,又擡頭看了看綁在無具額頭的繃帶,依然給出了這個結論。

    無具深吸一口氣,追問道:“你……再仔細想想,有什麼顏料或化學物速幹後硬的像鐵,迅速融化後還能完完全全揮發乾淨的?”

    “不知道。”面對無具的疑問,司君只能搖搖頭:“除非你再弄點樣品回來,我和技術部研究研究。”

    “會有機會的,c社現在緊盯着我不放,下一次偷襲隨時都會發生。”無具說着就坐下身,將椅子轉了個方向,臉對準了窗外。

    司君則半開玩笑地說:“你不用這麼怕。你現在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被解決掉的。我猜c社也知道你難對付,纔會派這種招招致命的畫師來對付你。”

    經司君提醒無具纔想起,當時如果不是怕摘下青焰面具後的體格打不過畫師,還真可以摘下面具應戰的。

    想到這他又不禁好奇,問司君道:“你說那個畫師,爲什麼不在眼睛進了顏料後,摘下面具繼續打呢?”

    司君攤了攤手:“我哪知道,可能他不想露出真實身份吧。”

    無具想了半天不得要領,剛轉回頭,只見司君已不知何時從牆上取下一張巨大的弓弩,放在桌上,正在朝裏不斷裝填着面具。

    這武器和正常弓弩看上去差不多,足有成年人的上半身那麼大。在它的弓臂中央,安了個人臉大小的梨形空槽,恰巧可以放進一疊面具。

    此時司君裝填在內的面具,每張都別有白色的合成髮夾,不知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