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張面具 >第三十五章-去者
    墨鏡男們帶着落白走了,留下了三張面具。

    無具疲憊地坐在牆角,下意識覺得他們不是C社的人。在他們眼裏,落白、千秋和林爲零的面具就像垃圾,和用過的紙巾沒有區別。

    他們這種隨便殺人的行事作風像誰呢?

    腰部一陣劇痛,無具回過心神看向屋內。日記被帶走了,空鐵盒被帶走了,摘光面具的落白也被帶走了。凌亂的牀上只留下一張便條,上面寫着兩天內用鏡像面具交換落白的地址。

    地上都是打翻的飯菜,紅酒和鮮血混到了一起。三張面具團成一團,被紅酒染成了褐色。

    無具癡癡地看着面具,他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就在半小時前落白還坐在對面,給自己夾着芹菜,喝着奶茶,聽他講述最不爲道說的故事。

    被人摘走所有面具的滋味無具是體驗過的,那是種靈魂被瞬間抽走的墜落感。更何況落白先是被當衆撕爛衣衫,再被摘光了所有面具。這種雙重打擊對一個純真女孩來說實在太沉重了。

    無具腰部發力,想用疼痛來恢復冷靜。但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落白在俱樂部的那些遭遇,會想到被擊潰的她主動替男人解開褲腰帶,更會想到落白這麼相信自己,他卻連救她的能力都沒有。

    如今青焰面具身負重傷,林爲零面具腹部失血過多,無具的腰部也被刺傷。他想起身先去醫院,但又實在動彈不了。

    打電話求助吧……打給司君。

    無具艱難地伸直左腿,想從褲兜裏拿出手機。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不遠處滾落在飯菜湯汁中的小藥瓶。藥瓶是咖啡色的,安靜地躺在牀腳邊。在藥瓶不遠處,橫倒着兩杯還未開封的奶茶。

    是精神藥,無具小時候被灌的最多的藥物。它有個好聽的簡稱叫“卡普丁”,但每次服用完的可怕後果也只有無具和阿銘知道。

    此時藥瓶就躺在那裏,沒有召喚無具去取,也沒慫恿無具離開。它像是個寡言的老者,什麼話都不說,什麼都放進了沉默裏。

    『所以這個藥……吃了以後你會……會變身嗎?』『那你放在這個地方,是打算隨時要喫嗎?』『來……喫一粒。』腦海中回想起落白說過的話語。這是他戴上鏡像面具後第一次回憶,感覺熟悉又陌生。

    回憶中的落白依然濃妝豔抹,臉上的粉底塗到了襯衫領口,圓圓的臉蛋和甜甜的笑容近在咫尺。任憑經歷過被父母拋棄的孤兒生活,哪怕初入俱樂部時被迫成爲人偶,落白依然熱愛生活,對每個人都毫不設防……

    這麼好的女孩,這麼純真的女孩,從小到大她絲毫沒有反抗暴力的能力。在危急關頭,她唯一能說出來的狠話,竟只有那句“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是警察”。

    無具注視着藥瓶,他仍在猶豫。他擔心在服用藥物後,那個極端冷酷的自己會傷害無辜。

    書桌上,那個被倒扣在桌上的揚聲器仍在發出畸輕畸重的聲響。這是電臺情歌循環的第三遍,此時正巧又輪到了那首副歌最順口的歌:

    『啊三張面具,我可能要換種格式,再愛一次。不再懦弱,用行動去相思。』

    藥瓶被擰開了,無具輕輕倒出一粒,放入口中吞服了下去。

    世界變的不同了,那種充滿理智的心境再度迴歸。不知是否戴着鏡像面具的緣故,無具忽然有種錯覺,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個置身事外,窺探着自己的旁觀者。

    重新擰緊瓶蓋,無具將藥瓶在牀單上擦乾了些。不一會他收起藥瓶,用吸管鑿開了一杯新的奶茶,大口喝了起來。

    半杯下肚,他撿起了地上的三張面具。想了想,先是戴上了落白的,又戴上了林爲零的,最後戴上了千秋的面具。

    腰部傷口痊癒了,無具拿起手機,撥通了阿銘的電話:“阿銘,你在哪。”

    聽到女孩的聲音阿銘先是一愣,接着又馬上反應過來,裝腔作勢地道:“啊啊,沒錯沒錯,我是秦志輝啊。我剛和女朋友從雪山回來,怎麼啦?”

    無具直言道:“我要你做兩件事。第一是給我送張男性的面具來,現在就要。”

    “啊?什麼?!”秦志輝先是驚訝地喧叫,但不一會又馬上壓低聲音道,“求求你別搞,我現在的身份是美院老師,不是面具販子。而且你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我都準備睡覺了。”

    “第二件事。”無具沒理會秦志輝的抱怨,繼續說道,“想辦法用把我弄到激進會去做管理,級別越高越好。”

    “你……你……你瘋了?”

    “我在家等你一小時,時間一到,我會帶着你的真實身份,以一個漂亮女孩的身份,出現在你和你的女友面前。”

    無具掛斷了電話,又喝了一大口奶茶,撥通了司君的電話:

    “司君,你把一張面具複製出來,再將能力合成給我的最短時間是多久?”

    司君聽出是千秋的聲音,想了想回答道:“最快4小時,你是姐姐還是……?”

    “我是無具。你安排一下複製孔確面具,把她的格鬥能力合成給我,我明天就要。”

    司君聽出了無具異常,嘴上答應完又問道:“你和姐姐……沒事吧?你們現在在哪?”

    “有事。”無具冷冷道,“如果不耽誤合成孔確的能力,你現在可以來我家。”

    “好,等我!”

    ……

    ……

    司君和秦志輝幾乎是同時趕到的。兩人起初互不相識,但在進入無具家後又馬上默契起來。

    這已經不像是個正常的家了。雖說在這一小時裏無具已將地上的飯菜打掃乾淨,兩個牀頭櫃和窗簾也都回歸原位。但是地板、書桌、還有牆壁上都沾了不少深咖色的血跡,屋裏還瀰漫着一股酒精摻着鮮血的奇怪味道,刺鼻極了。

    “你……怎麼了?”秦志輝輕捂鼻子,有點疑惑地看着無具,“你是……張堂?”

    無具點點頭,朝秦志輝伸手道:“面具先給我,然後我們開會。”

    秦志輝苦着臉道:“你這麼晚找我,我哪去找新的面具啊?而且我最近忙着戀愛,很久沒倒賣面具了。”

    無具沒有說話,冷冷地看着秦志輝。

    秦志輝被瞪的打了個哆嗦,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又吃了?”

    無具沒有回答,直接上前兩步,握着秦志輝的手腕道:“那你就把現在這張撕給我吧。”

    “不不!不不不!”秦志輝看着無具眼神,忽然嚇的臉色慘白,馬上改口道,“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我把阿銘的先給你,然後……然後我一定把你弄進激進會。你別用我這張,我好不容易找到個喜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