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火焰在此刻升騰。
冷凌天嘴角不斷涌出鮮血,但那隻手臂,依然未曾放下過分毫。
盧直蹙了蹙眉,但他心中依然已經確信,這一戰的結局不會更改。
頃刻間法相揮出最後一鞭,打散了雪白的火焰,直揮真龍身軀。
最後一條白色的真龍突然發出一聲苦悶的喊聲,龍鱗片片破碎,落在地面上。
而這真龍的身軀不斷下墜,在地面上轟出一個巨坑。
冷凌天口中不斷涌出鮮血,那條手臂緩緩落下。
再次睜眼時,他的雙目已不在是先前那般清澈,反倒是有些黯淡無光。
可這都不足以讓他放棄。
只見他強行擡起自己的手臂,再次凝結出一道白霧。
白霧緩緩而出,可卻凝不出真龍的模樣。
冷凌天咬緊牙關,顧不得身體傳來的疼痛,也顧不得氣機即將消耗殆盡的虛脫,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大喝一聲。
原本輕飄飄的白霧在這一刻突然急速膨脹起來,很快便升上了天際。
一條與法相同樣巨大的真龍帶着一聲龍吟,破空而來。
盧直一怔,完全沒想過冷凌天都已這般,竟還能再次朝前邁出這一步。
此刻,他有些想收回剛纔的那句話。
冷凌天不如冷渭東。
如今的局面,真要論起武道的造詣,或許冷凌天比冷渭東還要高。
那一條巨大的真龍立於天地之間,彷如神龍降臨。
俯瞰着天地萬物。
盧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穩了穩心神,雙手立馬接引。
無數的氣機在此刻匯聚,頃刻間便匯聚出一道巨大的黑霧。
法相與真龍君立於天地之間。
一場曠世決戰。
他心知冷凌天已是殊死一搏,可若要讓冷凌天先動這一步,或許自己的境地就會比較難堪。
於是乎,盧直先一步動手,爲的就是保證能夠在這一次佔得先機。
盧直朝前踏出一步,那尊法相也在此刻動了起來,朝前踏出一步,踩向地面,發出一聲巨響。
同時無數瓦礫飛散,地面上開始搖晃起來,如同地震一般。
冷凌天單手喫力的向前一推,真龍張開巨口,朝着那尊法相直掠而去。
與此同時,那尊巨大法相也朝着前方,揮出驚天一鞭。
兩道恐怖的氣機在此刻瞬間撕裂了天地,電光在此刻閃爍不斷。
兩者終於相遇。
天際中赫然出現了一道鴻溝,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一道階梯,浮現在雲層之中。
隨後,兩人身側的空間突然塌陷。
恐怖的氣機好似將兩人帶到了虛境之中。
這虛境或許不存在與人世之間。
虛境之中,冷凌天擡起手,已經有些看不清這手的模樣。
一道光芒在此刻迸發開來,砸向兩人。
兩人的身影先後在天幕中出現。
那尊巨大的法相和那條巨大的真龍也同時消散。
盧直重重的從天幕中砸落在地面之上,如同一顆急速下墜的流星。
……
……
風浪總是會慢慢平息下來的。
這場大風浪到了此刻,便已經漸漸平息下來。
那破敗的街道上,兩個深坑,各躺着一個人。
許久以後,一個深坑內終於傳來一聲響動,有人緩緩從中爬起。
盧直捂着胸口,濃烈的血腥味頂向喉頭,咳出幾口污血,目光望向不遠處的那個深坑。
他能感覺的到,那裏還有一絲氣息,但已經很薄弱了。
盧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立刻運轉僅剩下的那部分氣息,暫時壓制住了一部分傷勢,這才從深坑裏徹底爬出,拖着腳步朝對面走去。
冷凌天躺在深坑中,雙目無神,不知是死是活。
終於來到了那個深坑旁邊,盧直看向躺在其中已是渾身血跡的冷凌天,輕聲道:“看來,連老天都選擇站在了盧氏這邊。”
冷凌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才從嘴中吐出了三個字,“動手吧。”
這一戰,他已經盡了全力。
但終究是棋差一招。
如果在給上冷凌天多一些時間,讓他能保全另一條手臂,或許這一戰的結局就不一樣了。
冷凌天只覺得有些可惜,但卻無可奈何。
父親早已爲自己鋪好了所有路,但自己卻無法達到父親那般高度,導致中間走岔了路,想要在回到這條路上,必然要付出更多,說來說去,這失敗的源頭都還是自己,怨不得別人。
盧直沒有着急動手,反而是有些疲憊的坐了下來。
這一戰,他也受傷不輕。
盧直忽然開口道:“盧氏一直侍奉着冷氏,自我小時候起,我父親就教導我,侍奉冷氏一定要懂得察言觀色。我也沒讓我父親失望,這一雙眼睛早就練的是火眼金睛,基本上只需要看着對方的眼神,我就能猜出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
忽然,盧直嘆氣一聲道:“只是我看了一輩子人了,我一直看不透你父親。”
冷凌天沉默片刻,輕聲道:“父親的確不會被人看透。”
盧直忽然問道:“冷凌天,你以爲我盧氏篡位是爲了什麼,因爲常年站在旁邊,也想嘗試着坐一下主位嗎?”
冷凌天沒有說話。
盧直苦笑着搖頭道:“盧氏若真想篡位,根本輪不到我來動手,盧氏的列祖列宗,皆有許多比我更要強,但他們卻依然一心一意的侍奉着冷家,那是因爲這裏太平。”
“我要坐到那個位置,的確有一部分是因爲我的野心大了一些,但歸根結底,還是這裏已經不太平了。”
盧直哈哈笑了起來,感慨道:“都回不去咯。”
盧直這話說的很是真誠。
似乎盧氏的篡位就是爲了維護天下的太平。
但篡位就是篡位,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聽着這席話,冷凌天面色如湖水般平靜,一個字也沒有說。
盧直苦笑着搖搖頭,這才緩緩起身,“冷凌天,我這就送你最後一程。”
話落,他緩緩擡起手。
一股很弱的氣機凝聚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