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雪原本已經停了許久了,就連街道上的積雪也已經快要融化,但今日不知爲何又突然下大了起來。
最高興的自然是京都的那些孩童,望着雪越下越大,他們也根本不顧外邊的寒冷,三兩結伴,就跑到了京都的街道上,打起雪仗來。
今日酒樓的生意也可以說是十分紅火,好幾個年輕人也是相約結伴,不約而同的要了一些靠窗的位置,邊飲熱酒邊賞雪,好不愜意。
聽潮閣內,看着這樣的大雪,孫孤生沒來由的感慨道:“雪飄萬里,京都遍地紅阿……”
聽着這樣的話,所有人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動容。
似乎京都遍地紅,是早就已經在他們心中認定的事情。
戰爭,就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犧牲。
如果可以,真的沒有人願意京都遍地紅,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
一名聽潮閣成員走到孫孤生身邊,低聲耳語道:“陛下,他們已經快到了。”
孫孤生點了點頭,叫上了李萍萍與關靖,一同走出了聽潮閣,朝着城門方向而去。
這三人一同出現在街道上,街道上的行人都不約而同的大喫一驚。
自從京都內部叛亂徹底解決過後,這三人可不會一同出現。
而如今,這三人卻是又一同出現了,不免會讓人有所猜疑。
難不成,是京都又要發生大事了?
百姓們心裏都不免叫苦連天,當初京都內部叛亂,最苦的還是他們,好不容易從那次事件中調整過來,怎麼又要來上這麼一出?
真是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百姓們也只能默默哀嘆一聲,更是有些百姓已經加快了回家的腳步,想要趕回去收拾行李了。
三人來到城門前,吩咐士卒將城門大開,他們這次要讓古小天風風光光的進城。
約莫半個時辰後,依舊不見古小天一行人的身影,孫孤生三人肩頭的雪已有了一些厚度,一名士卒好心的拿來幾件大衣,然後鼓足勇氣,低聲道:“陛下,你們要不回去等吧,這天確實不適合趕路。”
孫孤生沒有接過大衣,只是朝着那名士卒笑了笑,然後抖掉了頭上和身上的雪,輕聲道:“他不會不來的。”
關靖則是瞪了士卒一眼,不過也沒有訓斥什麼。
士卒只能低下頭,將大衣又拿了回去,然後回到營帳中,對着一名年長的士卒問道:“那個古小天說白了就是個江湖人士,名氣確實響亮,但也不至於讓咱們陛下這般啊。”
言下之意,就是年輕士卒並不覺得古小天有什麼,不值得陛下如此費心。
年長的士卒厲聲道:“管好你的嘴巴,你加入的晚,是沒見過那個少年爲京都做了什麼,你現在還能在京都討到一口飯喫,有一半的功勞都要歸功於他。”
年輕士卒立馬捂住嘴巴。
這位年長的士卒脾氣向來很好,不曾與人動怒,但今日只是因爲自己說了一句古小天的不對,就招來一頓罵,可見古小天在京都的聲望了。
城門外,孫孤生三人就這樣佇立在風雪中,一動不動,猶如三尊雕像。
冬日的太陽是會更早落山,也就在落山之際,孫孤生目光擡頭看向天幕,淡淡開口道:“來了。”
孫孤生走向那道流光,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
流光散去之後,一名背劍的年輕人站在那裏,看向孫孤生和他身後的兩人,有些驚訝道:“我有這麼大的面子,居然讓你親自迎接?”
孫孤生點頭道:“你是京都的大恩人,自然有這個面子。”
年輕人無奈搖頭道:“什麼大恩人?將所有厄運都帶來京都,這樣也能算是大恩人?”
孫孤生伸手掃掉年輕人身上的積雪,平靜道:“但是沒有你,恐怕京都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年輕人苦笑兩聲。
李萍萍緩緩走上前來,朝着年輕人作揖道:“見過恩人。”
關靖也一同向前,同樣的話語。
年輕人趕忙擺手道:“兩位大人言重了,什麼恩人不恩人的,都是……”
原本想說兄弟,但李萍萍和關靖真要論起輩分來,比年輕人大了不少,所以一時間也想不出應該說什麼。
年輕人只得朝着三人賠笑。
三人也不在意,將年輕人迎進城門。
孫孤生問道:“剩下的人呢?”
年輕人笑道:“我擔心京都不接納我們,所以特地來打個前站,若是你現在開口拒絕,我立馬掉頭回去,保證不靠近京都。”
孫孤生朝着年輕人重重錘了一拳,不滿道:“真要論起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讓我拒絕你,回到宮裏,你信不信我爹就能直接殺出來,把我活活抽死?”
站在孫孤生身後的兩位輕輕咳嗽一聲,想示意孫孤生注意點形象。
一國之君這般模樣,又是這般說話,可別被人聽了見,看了去。
古小天哈哈一笑,拍了拍孫孤生的肩膀,問道:“想好了?”
“想好了。”
“這道坎或許會比上次還要難過。”
“只要是坎,總有辦法過去,要麼就步子扯大一些,要麼乾脆修座橋出來。”
“你變了許多啊,孫……陛下。”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風雪裏,兩人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李萍萍和關靖乾脆不去管了,這位年輕的陛下,在宮裏一直都是板着臉,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但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此時的陛下,纔是真正的陛下。
漠北軍和許家軍很快就進了城,看着他們疲憊的模樣,城門口的士卒都不禁發愣,這真的是那支驍勇善戰的漠北軍嗎?
當他們看到顧清楓時,那些士卒才確定了,這就是漠北軍。
顧清楓慢悠悠的走在後面,朝着看守城門的士卒打着招呼,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哪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人。
年輕的士卒是第一次見到顧清楓,不免有些失落。
這位傳聞中的顧盟主,似乎跟自己所想的,有很大的差距啊。
顧清楓路過年輕士卒時,忽然停住腳步,看向年輕士卒,問道:“叫什麼名字,參軍多久了?”
年輕士卒一愣,然後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張晟,參軍不到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