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賣了多少？”
“昨天好像也就賣了個十塊錢。”
“好像是十二吧。”
一直在那裏盯着褲子的老謝頭聽到這話，才察覺出有些不對勁，猛然擡頭，便看到頂着兩個黑眼圈的褚平，正在那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就像是一隻看到生人的惡鬼。
四目相對。
老謝頭似乎經歷過很多次這種事情了，他瞬間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將地上畫着八卦圖的白布一卷，然後另一隻手拽上立在旁邊的，寫着“神算子”的杆子，便要溜之大吉。
褚平自然也想到了眼前這老頭子會有這一手的，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只是在老謝頭要逃走之前，伸了一下腳。
可憐的老謝頭，直接摔了個狗喫屎。
“你跑什麼？”
褚平蹲在老謝頭面前，看着已經被摔的七葷八素的他。
“呸，呸，呸。”
老謝頭吐了幾口唾沫，好像還沒有吐乾淨，又跑到攤子那裏，從杆子旁邊拿出一瓶礦泉水來，然後猛地灌了一口，在嘴裏來回漱了好久，才吐了出來。
“那你小子過來是做什麼？”
老謝頭將自己嘴裏的土渣子涮乾淨了之後，纔看向了褚平。
“來找你呀。”
褚平很理解老謝頭的反應，畢竟在這種地上，還幹着忽悠人的事情，時刻準備跑路，那是必然的，先不說被他忽悠的人會不會來找他，就說城管的人都夠老謝頭這種人折騰一陣子了。
“你都找過來了，我能不跑嘛，還能等着你招呼到我身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抗你折騰，要是我躺下了，沒有個百八十萬的，可是起不來的。”
老謝頭見到自己跑不了了，索性也就不跑了，撣了撣身上的泥土，然後將頭上的道冠直接扔在了地上畫着八卦的白布上，一副無賴至極的樣子看着褚平。
似乎只要褚平真的動手，他就敢立馬倒地不起，不將對方訛個請假當場，都對不起他神算子的名字。
“你不是賣二手書的嘛，怎麼又算上掛了呢。”
褚平沒有搭理老謝頭無賴的樣子，蹲在攤子旁，擺弄着攤子上那些算卦用的小玩意兒。
老謝頭見到褚平不提被自己忽悠的事情，也露出了笑臉，坐在了小馬紮上，對着褚平咧嘴一笑。
“現在不是流行做兼職嘛，嘿嘿，算卦就是我的兼職。”
褚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個頗有些不要臉的半大老頭子，心中竟然生出無比佩服的感覺。
現在真是做什麼行業都要有上進精神呀。
“其實我這次過來也不是沒有別的事情，唉？你這老頭跑什麼？回來，我不找你賠錢。”
老謝頭聽到不是找自己賠錢的，便又笑嘻嘻地坐回了小馬紮上。
“條件反射，習慣了。”
褚平嘴角抽搐了一下，現在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剛纔老謝頭見到自己之後，跑的那樣的利索。
老謝頭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過他的身體還是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只要褚平稍微有別的想法，老謝頭會第一時間作出反應，然後拿着東西就跑路的。
“我就想問問你，關於昨天賣我的那本《幸福日記》的事情，唉？你怎麼又跑了？”
老謝頭再次笑嘻嘻地坐在了小馬紮上，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瞅着褚平。
“實在是不好意思，又條件反射了。”
褚平實在是無語了，要不是法治社會不許打人，他早就一巴掌扇在老謝頭的臉上了。
“你是賣二手書的，那本書應該也是別人賣給你的吧？你知道它之前的主人是誰嗎？”
老謝頭從褚平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就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咋的了，出事兒了？”
褚平看了老謝頭一眼，從他的語氣中，褚平總是覺得，眼前這個二手書攤老闆兼職算卦看手相的老頭子，應該是知道些什麼。
“你知道關於那本日記的事兒？”
老謝頭將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根本不承認自己知道這些事情。
“就是看你特意跑來問我，所以我亂猜的，亂猜的，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褚平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還在那裏不停搖頭的老謝頭，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幸福日記》是你從哪裏收過來的？”
老謝頭還是搖頭，看起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兒。
對於老謝頭一問三不知的樣子，褚平有些無奈了，轉身就要離開。
“小夥子，要不要老頭子我送你一卦呀？”
褚平皺眉轉身看向了老謝頭，原本以爲對方是轉了性子，要跟自己說一些關於《幸福日記》的事情，結果當褚平看到老謝頭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褚平扯了扯嘴角，然後轉身便離開了。
“還是留給有緣人吧。”
望着褚平漸漸遠去的背影，老謝頭突然神情收斂。
“小夥子，你就是那個有緣人，希望以後還能看到你吧。”
因爲之前405路公交車的事情，所以褚平並沒有坐公交車回去，而是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之後，褚平還在想《幸福日記》的事情，昨天晚上的夢，他現在還記憶猶新，根本忘不掉。
“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褚平摸了摸自己明顯有些憔悴的臉。
“總覺得那老頭子應該是知道些事情，可是他怎麼都不說，這就有些麻煩了。”
“小夥子，最近應該挺累吧。”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那裏看到褚平蠟黃的臉，還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便尋思找點話題說說，緩解一下車裏的冷清。
褚平心中一直想着事情，對於司機大叔的問題，只是隨意回答了一句，算是敷衍過去了。
只是司機大叔明顯就是話嘮體質，見到褚平搭話了，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