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李方聞言愣怔,擡眸望向下方侍衛:“祕書監花費半日都沒有找到那捲書?”
侍衛重重點頭,嗯了一聲:“確實沒找到,太史通親去阿閣謝罪,被弘農王呵斥,勒令明日一早覆命,若再找不到,格殺勿論。”
嘶~~~
李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現在的他最聽不得“死”字,尤其事關弘農王劉辨,更是如此。
因此,他下一子緊張起來,眉頭緊皺,兇芒畢露:“不過一卷書而已,找不到便要賜死,弘農王莫非又要以此激怒太尉?”
......
李方沉吟良久。
他感覺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弘農王有沒有說這是一卷什麼樣的書?”
侍衛搖了搖頭:“沒有,只是說了書名。”
“你確定僅有書名?”
“嗯,確定。”
李方深吸口氣,眼珠子滴溜溜來回轉動,跟着脣角微揚起個弧度,輕哼一聲:“我料那弘農王定是一計不成,又心生一計,他是在故意刁難蘭臺。”
蘭臺收藏着大量的圖籍祕書,是士人心中的聖地。
不知有多少大儒在此校驗過書籍,更不知有多少學者對這裏心嚮往之。
如今,太尉試圖拉攏士族,爲能在雒陽站穩腳跟做些準備,而劉辨卻故意找蘭臺的茬,想要藉此逼迫太尉對他下手,以此激怒士林?
李方瞬間豁然開朗起來。
他饒有興致地點着頭,彷彿get到了劉辨此舉的真正目的。
“哼!”
李方不屑地哼了一聲,暗鬆口氣:“弘農王啊弘農王,你的陰謀詭計,豈能瞞得過本將軍的法眼。”
侍衛不明其意,試探性問道:“將軍,您的意思是......”
李方擺了擺手:“明日太史通不是要去阿閣覆命嘛,在他入阿閣前,派人通知我,我要親自戳穿他的陰謀。”
侍衛拱手:“諾。”
*****
次日清晨。
既永漢元年九月十三日。
劉辨如往常一般起個大早,做一套簡單的晨練後,沐浴洗漱,換了身清爽的衣服,這纔來到前殿中,準備享受早膳。
“殿下。”
王易早已恭候在一旁,見劉辨來到前殿,急忙迎上去,笑吟吟道:“小人按照您的意思,今日早膳準備的是羊羹。”
羊羹。
既羊肉湯。
劉辨頷首點頭:“嗯,傳膳吧。”
王易一揖:“諾。”
劉辨、唐姬落座。
不多時。
羊羹便端了上來,附帶兩個小菜,四張麥餅。
望着眼前這碗散發着騰騰熱氣的羊肉湯,劉辨輕輕一嗅,誘人的香氣瞬間勾起饞蟲,不覺口齒生津,垂涎欲滴。
他伸手捏起一些香菜,均勻地撒在乳白色的羊肉湯中,像是雪後的草坪,白茫茫中點綴着點點翠綠,十分好看。
一旁唐姬學着劉辨的喫法,同樣往羊肉湯裏撒入些香菜:“殿下,在羊羹中撒入此物,不知有何作用?”
劉辨淡然一笑:“愛妃可別小瞧它,香菜、蔥花、蒜沫是羊羹美味的關鍵,放少了羊肉的腥羶味去不掉,放多了又喝不出羊肉的味道。”
唐姬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王易則像是如獲至寶般,在腦海裏過了數回,生怕一轉身又忘記了。
唐姬拿起玉勺,輕舀一勺,送入口中,鮮美的味道頓時令她心曠神怡,不停地點頭稱讚。
劉辨一邊喝着美味的羊肉湯,一邊跟軍師聯盟溝通交流:
“老師,我還是不太明白,爲什麼這件事一定要想方設法讓郎中令李方參與進來?沒有他在跟前,豈不更安全?”
軍師聯盟解釋道:“辯爺,你別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如果咱們自己偷摸對蘭臺下手,萬一再傳到董卓那裏,恐怕董卓會因李方辦事不利,提前把他撤掉,換成李儒。
李儒這人可不太好對付,咱們能別招惹儘量別招惹,能讓李方自己把事情處理掉最好,一來讓他有些成就感,二來也不必驚動董卓,否則一旦換將,後果不堪設想。”
歷史上,李儒在190年初,被提拔爲郎中令,證明董卓確有更換郎中令的可能。
李儒思維縝密,足智多謀。
如果郎中令真換成他,那麼劉辨再想搞點動作的話,恐怕真沒那麼容易。
軍師聯盟讓李方參與進來,目的正是想讓此事在李方這裏畫上句號,否則一旦傳到董卓耳中,恐怕李儒、李方的組合會如鴆毒事件一樣,在此聯合出擊。
劉辨可不想招惹到李儒,那傢伙太可怕了。
用過早膳不久。
劉辨正準備練習書法時。
忽然。
殿外轉入個侍衛,欠身拱手道:“殿下,蘭臺祕書監太史通求見。”
劉辨哦的一聲驚詫:“孤還以爲太史通嚇得不敢來了呢,讓他進來吧。”
侍衛拱手:“諾。”
不多時。
太史通來到殿中。
不過,令劉辨震驚的是,郎中令李方竟然真的在。
李方欠身拱手:“郎中令李方拜見弘農王殿下,末將聽聞蘭臺太史通花費半日,都未曾找到一卷書,因此特意趕來一探究竟,其若故意推諉,末將必將其法辦!”
“你......”
劉辨佯作憤怒,惡狠狠瞪着李方,做出強壓怒火的姿態:“你來得正好,孤也需要一人評判,省得太史通不服氣,對外宣稱是孤欺負他。”
太史通忙不迭點頭哈腰:“在下豈敢。”
劉辨怒氣衝衝:“哼!不過一卷書而已,竟然驚動了郎中令,太史通,你好大的本事。”
太史通不過是蘭臺的祕書監,芝麻大的官職,不論是弘農王也好,還是郎中令也罷,他誰都惹不起,只能平白忍受這夾板氣。
太史通怯生生不敢言語,只能默認。
李方沒替太史通解釋,反而長出口氣,拍了拍對方肩膀:“太史祕書放心,有什麼便說什麼,適才殿下亦有言在先,讓末將評判,絕不會欺負你。”
咕嚕~~
太史通喉頭滾動,嚥了口口水,不管怎樣,有李方在,總不怕劉辨胡攪蠻纏:“殿下,在下今晨又仔細查閱一番,仍舊沒找到那捲書。”
“會不會......”
太史通試探性地問道:“是您記錯了,這卷書根本不在蘭臺,許是在東觀,或者石室、仁壽閣、宣明殿?”
劉辨毫不猶豫地懟了回去:“不可能,此書必在蘭臺。”
太史通皺着眉:“那不知殿下能否描述一下書中內容,許是在下找錯了方向,畢竟蘭臺藏書甚巨,一旦方向錯了,別說兩日,便是百日也尋不着。”
“沒錯。”
一旁李方跟着言道:“是得描述一下書中內容,或許不是太史祕書找錯了方向,而是壓根就沒有這卷書,對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