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堡城頭。
此前何鹹稱逍遙莊易守難攻,是因爲它三面環山,一面傍水。
牛輔的兵馬若當真搜尋到此處,有且只能從正面強攻,沒有第二條途徑。
然而,即便是這一面城牆,也僅僅只有二十餘丈,摺合不過五十多米。
長度較短,意味着可防守作業面便短,需要的兵馬便少,劉辨可以集中精銳士兵防守,其餘士兵運輸防守器械,兵力分配更加合理。
此外,塢堡城牆乃就地取材,以塊石砌築而成,雖然僅有三丈高,摺合不足八米,但勝在堅固,其內嵌的城門經過劉辨加固,更不易被撞木破壞。
塢堡本是何鹹爲養老修建,內部糧草不缺,但卻沒什麼防守器械,守城戰最需要的弓箭,更是少之又少。
近來何氏族人齊上陣,在劉辨的指揮下,製造了不少守城器械,莊子裏散養的雞鴨翅膀上的羽毛快被薅禿了,也僅僅製造了一千二百支箭而已。
此刻。
劉辨帶着軍司馬張振,還有遊俠鄧展等人,在城頭熟悉最新的守城器械:
“這種防守器械,孤稱之爲夜叉檑,它長一丈,徑一尺,週四施逆髦,出木五寸,兩端安輪腳,輪徑二尺,以鐵索、絞車放下復收,用以擊攻城蟻附者。”
“還有這種防守器械,孤稱之爲狼牙拍,長五尺,闊四尺五寸,以數百長五寸之鐵釘,散佈釘於拍上,出木三寸,四面嵌刃,四角釘環,以繩滑絞於滑車,可進攻蟻附者。”
“此二者的優勢在於可反覆殺敵,目前我軍正缺防守器械,有它們在,便可緩解防守器械缺少的窘境。”
“你們要反覆練習使用,直至操練純熟爲止。”
“明白嘛?”
軍司馬張振拱手抱拳:“殿下放心,此事包在末將身上。”
劉辨點點頭:“張司馬粗中有細,怪不得文遠將軍會器重你,提拔你爲軍司馬。”
張振嘿嘿一聲:“其實末將自幷州時便跟隨將軍,我們皆是雁門郡人。”
劉辨頷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殿下~~”
正在這時,城下響起個聲音。
劉辨扭頭望去。
但見,小將何雲急匆匆趕來,神色略顯慌張,欠身拱手道:“殿下,有個壞消息。”
劉辨面色平靜,雲淡風輕道:“可是山外發現賊兵?”
何雲點點頭:“嗯!根據何家子弟彙報,莊外各岔路上的機關,多處已經觸發,而且地面有乾涸的血跡存在,想來官兵已經探查到這裏了。”
“嗯。”
劉辨早料到會有今日,沒有過於震驚,當即吩咐道:“傳令下去,從今日開始,任何人不得外出探查。”
出入逍遙莊的路非常複雜,即便官兵發現了逍遙莊的存在,想要殺進來,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但如果自家人外出被跟蹤,或者挾持,便另當別論。
反正距離橋瑁三公書流傳已不足五日,劉辨有足夠的自信,可以支撐到討董風起,到那個時候,牛輔作爲嫡系,必定被調回雒陽,豈能呆在南陽。
軍師聯盟早有斷言,只有等到討董風起,自己纔有可能真正的脫離險境,有了自由發展的可能,否則他將永遠處於被追殺的窘境。
何雲拱手:“末將明白。”
劉辨停頓片刻:“另外,從即日起,逍遙莊進入戰備狀態,日夜值守,旦有敵情,立刻擂鼓示警,集結迎敵。”
接下來的日子。
張振負責操練士兵,熟練使用守城器械。
何雲是何氏族人,熟悉莊中各處角落,因此負責巡邏警戒。
三日後,一支小隊摸到逍遙莊前,被何雲引兵誅殺。
次日清晨。
烏泱泱的兵馬便出現在逍遙莊外。
牛輔端坐在戰馬上,仔細打量着這座塢堡,不由點頭稱讚:“怪不得找不到何氏餘孽,原來他們竟躲在這裏。”
“此處的確隱祕。”
望着這座與自然融爲一體的塢堡,張諮不由感慨:“這座塢堡必是多年以前修建而成,難以想象,那時如日中天的何家會在山裏修建塢堡。”
張諮是發自肺腑的敬佩。
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在鼎盛時期,保持絕對的清醒。
這讓張諮對何家,有了全新的認識。
正當二人正爲之驚歎時。
忽然。
城頭上響起個聲音:
“孤乃弘農王是也。”
“爾等,哪個是牛輔,哪個是張諮?”
劉辨向前一步走,擡眸望向下方烏泱泱的兵馬。
牛輔策馬向前,朗聲言道:“哼!吾乃中郎將牛輔是也,此人便是南陽郡守張諮。”
張諮本不想前來,但無奈牛輔逼迫,本不想冒頭,奈何牛輔已經介紹。
雖然,弘農王逃離雒陽,在士大夫階層廣爲流傳,但畢竟朝廷沒有正面迴應,誰也不敢真正把此事擺在明面上說。
不得已之下,張諮只能裝傻充楞:“弘......弘農王......殿下?牛將軍,他不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嘛?怎麼會是弘農王殿下!”
牛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但事已至此,他早已判了劉辨死刑,因此只是隨口應付:“弘農王身在雒陽,此人是假冒的,張郡守切莫相信。”
張諮自然順水推舟:“原來如此,這我便放心了。”
見此一幕,劉辨只能呵呵了:“張郡守,你裝傻充愣的功夫不錯嘛,朝廷正是因爲有你們這樣首鼠兩端的臣子,纔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一個小小的南陽郡守,便把你收買了?”
“張諮!”
“你的士人風骨何在?”
“你的忠義廉恥何在?”
“你的良心!何在?”
一連三句叱問,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罵得張諮是滿面通紅,無言以對,彷彿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實際上,劉辨自己也清楚,像張諮這樣的人其實不在少數。
按照軍師聯盟的介紹,討董風起時,曾經被董卓提拔過的人,並不是所有的都願意隨同袁家一起清君側。
甚至,連袁氏門生故吏的冀州牧韓馥,都曾猶疑過:“今當助袁氏邪,助董卓邪?”
若非治中從事劉子惠嚴厲斥責:“今興兵爲國,何謂袁、董!”
那韓馥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呢。
至於張諮?
瞧他如今這般畏董如虎的模樣,劉辨便覺得噁心。
當衆認自己都難,還能指望他興兵伐董?
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幸虧軍師聯盟早有準備,否則想要真正奪取南陽,必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