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夜諜影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得到消息
    金牛湖景色秀美,宛如一塊晶瑩的碧玉躺在羣山環抱之中。

    水面映出一輪明月、點點繁星,烏篷船盪開水波緩緩向前,在船周邊泛起一道道粼粼的波光。

    清風拂過,湖面清涼的香氣穿過船艙,沁人心脾。

    伊藤廣志很想躺在船上就此睡去,再也不想什麼接頭的煩心事。

    小夥子從船尾將火爐餐具等東西都搬出來,因爲常年在船上生活,他的手腳麻利的很。

    “先生,這是一早打撈起來的鮮魚,一會兒喫這個怎麼樣?”老漢指着船尾問道。

    魚兒裝在魚簍裏掛在船尾,魚簍浸入水中,這鮮魚還是活的。

    伊藤廣志微笑着點點頭。

    小船距離岸邊越遠,他的安全感就越強烈。

    一條近二尺長的大魚被小夥子撈起來,熟練的開膛破肚切段,直接扔入早就燒好的沸水當中加上佐料慢燉,旁邊還溫着一壺黃酒,頓時一股清新的魚肉鮮香便撲面而來。

    魚肉被端上來後,伊藤廣志嚐了一筷子,的確是鮮美可口,那黃酒也是細緻溫潤,跟其他的烈酒截然不同。

    來到臨城的這兩天他簡直是如坐鍼氈、食不甘味,此時也是唯一能夠放鬆的時刻了。

    老漢和小夥子在一旁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伊藤廣志,直到伊藤廣志說了句“不錯、不錯”後,一老一少的臉上才露出笑容。

    和上海繁忙的都市生活相比,伊藤廣志還是更喜歡這種江南水鄉恬靜悠閒的生活,可是現實根本不允許。

    又是一杯黃酒入口,伊藤廣志細細品着黃酒的滋味,這很有可能會是最後一頓酒了。

    伊藤廣志一邊品嚐着酒菜,一邊打量着湖上的景色,思緒卻是飛到了他處。

    跟“夏蟬”接頭充滿了未知數,自己必須要周旋在三浦和一和中國特工部門之間,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可不去又不行,兩次和“石橋”接頭失敗已經讓松井和三浦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尤其是三浦,更是恨不得讓自己承擔所有的責任。

    伊藤廣志內心感到無比的憤懣,這還是他曾經誓死效忠的那個特高課嗎?

    當真是再無豪傑際會,唯有奸佞傾軋!

    略有一分膽略的,都少不得惹一分猜忌。

    偌大一個上海,偌大一個特高課,已經再無他容身之地。

    可憐,可悲,可嘆!

    酒入愁腸愁更愁,或許是因爲懷有心事的緣故,伊藤廣志今晚的酒量大打折扣,看上去很快便了幾分醉意。

    老漢見狀輕聲勸道:“先生,不要再喝了……”

    伊藤廣志推開他粗糙的大手,拿起酒盅仰首一飲而盡,高呼道:“痛快!很久沒有這樣暢快淋漓的喝酒了!”

    老漢嘆了口氣,面帶憂色地看着伊藤廣志,他總覺得這個人心裏裝着很多事,又不肯向別人透露,這樣憋在心裏遲早會出事情的。

    他行船數十年,見過不少厭世投湖自盡的男女,也聽說過他們各自不幸的故事。

    他不理解,這些人足衣足食,出則坐汽車,到了晚上跳跳舞、喝喝酒,他們怎麼會有煩惱呢?

    即使有了煩惱,找人說說不就行了,爲什麼非要尋短見呢?

    伊藤廣志又自顧自倒了一杯,老漢不敢阻止,求助似的的望向小夥子。

    小夥子也不知如何勸阻伊藤廣志,苦笑着搖頭。

    伊藤廣志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今早有酒今朝醉,來,你們也倒上酒,今天我們便喝他個一醉方休!”

    老漢和小夥子連連擺手,這是給客人準備的酒菜,是客人花了錢的惡,他們哪能喫喝。

    伊藤廣志卻不管那麼多,老漢無奈,只得讓小夥子又取了兩個酒盅來滿上。

    老漢暫時放下船槳,任由小船隨着湖水漂盪。

    筷子也取了過來,可兩人始終不肯喫魚,就這麼幹喝了兩杯。

    老漢喝了點酒,膽子也大了一些,道:“先生,借酒澆愁愁更愁,天大的事,睡一覺就過去了,這個道理您肯定比我們要懂。”

    這句話小夥子聽起來到沒有什麼,可是伊藤廣志卻是身軀劇震,緩緩擡起頭來,只見老漢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笑容,這笑容有些侷促,淺灰色的眼珠盯住伊藤廣志流露出些許憂慮之色。

    伊藤廣志心思透亮,知道老漢怕自己在船上給他惹事,便笑眯眯地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就是喝點酒發發牢騷,不會讓你爲難的。”

    老漢點點頭:“我也不是怕你……不說了,不說了,我再給您滿上!”

    伊藤廣志笑道:“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反扣在桌上道,“多謝老人家了!”

    老人的一席話伊藤廣志原本昏沉沉的頭腦忽然清醒了過來,他對老漢道:“走吧,靠到湖邊島上去。”

    不多時,湖心島到了,小船靠岸。

    晚風吹拂、夜涼如水、上弦月半明半暗的在淡雲薄霧中時隱時現。

    湖上水拍船響,浪涌舟搖,人隨船晃,月影兒遊移。

    遠處漁火點點、葦蓯蛙聲陣陣、岸草蟲鳴、村落犬吠。

    蒼茫的夜色裏,萬家燈火已逐漸稀疏下來。

    伊藤廣志上了岸在柳樹下活動腰身、消食兒。

    船上的老漢和小夥子收拾杯盤碗筷,不用伺候伊藤廣志這個客人,爺兒倆這纔有閒暇說上幾句話。

    這裏極爲安靜,兩人的話順着涼風傳入了伊藤廣志的耳中。

    “順子,怎麼今日沒在船上當差?”

    “別提了,昨天夜裏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有一夥人衝到了我們船上,當場就抓走了我們兩個船員,還動了槍,有一個船員當場被他們打死,人掉進了江裏,聽說到現在都沒有撈到屍體呢!”

    伊藤廣志極爲敏感,耳朵當時就豎起來了。

    “這世道可真亂,你說你們那條船好好的,他們怎麼敢公然上船殺人,唉……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叔,可別這麼說。我聽人說,那些人是來船上抓日本特務的?”

    “什麼?日本特務?日本特務坐你們的船了?”

    小夥子也是覺得老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噗嗤笑了一下,解釋道:“不是,那被抓的和被打死的據說都是日本特務。”

    他嘆口氣又說道:“一個叫作何凱元,另一個叫朱濤,被打死的那個叫柴金彪,是負責船上物資採買的,人挺不錯的,我們平時買東西都是讓他捎回來……”